一直稳坐如山的黑蛇，那只独眼中也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敲击桌面的手指早已停下，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地上完好无损的手下，又猛地转向我，眼神里的贪婪和占有欲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好！好！好！”
黑蛇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小子！你有种，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黑蛇会’的首席供奉，戌吊西街，除了我，你最大，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大步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天岚的肩膀上，力量大得让天岚忍不住一个趔趄，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压迫感近在咫尺。
“不过。”他那只独眼凑近，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芒。
“你的本事，只能为我‘黑蛇会’所用，懂吗？要是让我知道你敢私下帮外面那些杂碎……”
黑蛇的话没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
天岚知道，暂时不用担心黑蛇会对自己出手了，甚至获得了在戌吊西街的“特权”。
但代价是，成了黑蛇豢养的“工具”，被牢牢绑在了这艘充满血腥和罪恶的破船上。
自由，仿佛成了更遥不可及的奢望。
黑蛇的“看重”，比他的敌意更让人窒息。
每一次被召去治疗他手下那些在斗殴、抢劫甚至更恶劣事件中受伤的打手，都像在亲手往自己身上涂抹洗不掉的污血。
天生牙的力量在一次次高强度的运用中变得越发精纯和磅礴，天岚对它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甚至能感知到更细微的生命律动。
但这份力量的成长，伴随着的是灵魂深处日益沉重的枷锁和疲惫。
黑蛇的胃口越来越大，普通的伤势已经不能满足他。
他开始让天岚尝试治疗一些更棘手的问题——被劣质“魂食”侵蚀的脏腑，被某些诡异力量（很可能是低级虚留下的残留）污染的伤口……每一次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消耗巨大，也让天生牙传递来的悲悯苍凉之意越发沉重。
“快了，马上就能摆脱这群贪婪的家伙了。”
天岚加入黑蛇会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想打听关于真央灵术学院的消息。
流魂街的魂魄想要进入真央，如同鲤鱼跃龙门，难如登天，最基本的门槛：具备被认可的灵力资质，并通过残酷的入学考核，而考核的信息，掌握在“上面”派下来、偶尔巡视流魂街的死神手里。
机会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降临。
戌吊区中心那处唯一还算平整的土坪上，罕见地聚集了不少人。
两个身穿死霸装、腰间挎着斩魄刀的身影站在那里，如同鹤立鸡群。
一个面容严肃刻板的中年死神，正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宣读着什么。
另一个年轻些的死神抱着双臂，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不耐烦，扫视着下方衣衫褴褛、大多眼神麻木的流魂。
“…真央灵术院，新一期招生考核，将于下月朔日（初一）于瀞灵廷外白道门前举行，凡流魂街住民，年岁不限，自认具备灵力资质者，皆可前往应考，考核内容：灵力强度、控制、潜能，优胜劣汰，生死自负。”
中年死神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下方的人群大多反应麻木，只有少数几个眼中燃起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但很快又被现实的冰冷浇灭。
成为死神？对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和奢侈。
宣读完毕，两个死神似乎不愿在这污秽之地多待，转身欲走。
这时天岚挤出人群，无视周围惊诧和看疯子般的目光，冲到那两个死神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死神大人。”天岚的声音因为多次施展天生牙的能力而有些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请…请问，考核具体需要什么？如何证明灵力资质？”
中年死神停下脚步，眉头微皱，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
他旁边的年轻死神更是嗤笑一声：“哪来的小鬼？就凭你？想考真央？灵力？你懂什么是灵力吗？”
天岚没有理会那年轻死神的嘲讽，目光紧紧盯着中年死神：“请死神大人指点。”
中年死神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眉头皱得更深。
他能感觉到天岚身上那不同寻常的、虽然微弱但异常精纯平和的灵压波动（那是天生牙的力量），这与他常见的流魂街混混或麻木魂魄截然不同。
“哼。”他冷哼一声，语气依旧冰冷，但还是开口了，“证明？很简单。考核当日，白道门前自有‘测灵石’，能引动测灵石亮起白光者，方算具备基础资质，有资格参加后续考核，至于考核内容……”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跟我说太多也是白费。
“无非是灵力强度测试、基础鬼道感应、意志考验，通不过，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小子，想要通过考核可不是简简单单拥有灵力就可以了。”
说完，他不再看眼前的天岚，径直绕过离开。
年轻死神又嗤笑一声，轻蔑地扫了一眼，也跟着离去。
“测灵石…白光…”天岚站在原地，咀嚼着这关键的信息，看着那两个死神消失在戌吊区破败的街巷尽头，仿佛也带走了这里唯一一丝来自“上面”的气息。
回到那个依旧破败却不再那么担惊受怕的窝棚，黑蛇的威慑力确实覆盖了西街，天岚陷入了沉思。
天生牙的力量无疑是强大的，但它蕴含的是“生”之力，是治愈与守护，而非死神那种斩断虚魄、充满攻击性的灵力。
它能引动测灵石吗？如果不能，连参加后续考核的资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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