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纨绔面具
江城上流社会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陆宸又在墨阁拍卖会上一掷千金，买了条“毫无价值”的老消息。
“听说了吗？陆家那小子昨晚又撒了一千万！”“真的假的？就为那桩老案子？”“可不是嘛，说是买了条新线索，结果今天又跑去醉仙楼喝得烂醉如泥。”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在江城各大俱乐部和会所间飞传。这正是陆宸想要的效果。
周六中午，醉仙楼VIP包间内，陆宸正表演着他的拿手好戏。他懒洋洋地靠在黄花梨木椅上，领带松散，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解开，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
“周叔，您可得给我评评理。”他大着舌头，对着桌对面的周震天抱怨，“又说有什么新线索，结果都是警察早就知道的东西！一千万呐，就这么打水漂了！”
周震天慈祥地笑着，给陆宸倒了杯醒酒茶：“小宸啊，周叔早就劝过你，这些地下拍卖行不可信。你就是太执着于过去的事了。”
陆宸猛地灌下那杯茶，故意让些许茶水顺着下巴流到衬衫上，塑造出一个彻底沉溺于酒精的纨绔形象：“我能不执着吗？那是我爸妈啊！一天找不着凶手，我一天睡不安稳！”
包间内另外几个江城商界的人物交换了眼神，其中不乏怜悯和轻视。在这些人眼中，陆宸不过是个沉溺于过去、挥霍家产的可怜虫。
周震天叹口气，拍拍陆宸的肩膀：“周叔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父母在天之灵，肯定不希望你这样虚度光阴。来周叔公司吧，我给你安排个闲职，总比整天买这些不靠谱的强。”
陆宸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实际上他早就让服务生偷偷换成了茶水：“周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散漫惯了，上班打卡那种事真的坚持不下来。”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再说了，我爸留下的那点钱，够我挥霍一辈子了。”
周震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很快又被慈祥的表情掩盖：“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年轻不懂事。也罢，周叔先帮你打理着那些房产和投资，等你成熟些再交还给你。”
陆宸心里冷笑。这些年，周震天以“代为管理”的名义，已经陆续“接管”了陆家大半产业。表面上是照顾故友之子，实则是蚕食鲸吞。
“全靠周叔了！”陆宸装出感激涕零的样子，举起酒杯，“来，我敬您一杯！要不是您这些年照顾，我早就流落街头了！”
酒过三巡，陆宸假装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周震天对其他人无奈地摇摇头，安排司机送陆宸回家。
车上，陆宸的“醉意”瞬间消失。他透过车窗观察后视镜，果然发现有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老李，绕到夜凰俱乐部。”陆宸对司机说，“突然想喝他们那儿的特调了。”
“可是陆少，您已经喝得不少了...”司机犹豫道。“没事儿！这才哪到哪！”陆宸故意提高音量，让跟踪的人能听见，“今天不醉不归！”
车在夜凰俱乐部前停下，陆宸摇摇晃晃地走进门口，对迎上来的服务生大声嚷嚷：“老规矩，最贵的酒给我上！”
一进包间，他立刻锁上门，脸上的醉意消失无踪。他快速打开墙壁上的暗格，里面是一套监控设备——这是墨影早先告诉他的几个安全点之一。
屏幕显示，那两个跟踪者果然跟了进来，正在大厅卡座假装喝酒，目光却不时瞟向他的包间方向。
陆宸冷笑一声，接通加密通讯：“老K，帮我查一下夜凰俱乐部大厅6号卡座的两个男人。灰色西装，深蓝色领带。”
几分钟后，老K回复：“周震天的人。需要处理掉吗？”“不用，让他们看着。”陆宸说，“给我三十分钟。”
他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墨影提供的加密网络。屏幕上跳出几个监控窗口，显示的是旧码头仓库区不同角度的画面。
“有什么发现？”墨影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吓了陆宸一跳。
“你什么时候...”“刚刚。”墨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看来你的表演很成功，周震天完全相信你是个无可救药的纨绔子弟了。”
陆宸调整一个摄像头的角度：“但他还是派人跟踪我。”“谨慎是他的本性。”墨影说，“不过从跟踪者的专业程度来看，他并没有太把你当回事——否则派来的就不会是这种三流角色了。”
陆宸放大一个画面：“仓库区有动静。昨天晚上我们逃走后，周震天的人回来过，转移走了大部分货物。但我发现他们留了几个人看守，说明那里还有重要东西。”
“聪明。”墨影赞许道，“B栋4号仓库下面有个地下室，是他们的临时藏宝点。周震天不会轻易放弃那里的东西。”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不急。”墨影说，“先让周震天完全放松警惕。你这几天继续扮演好你的角色，最好再闹出点大动静。”
陆宸皱眉：“还要怎么闹？”“明天晚上江城有个慈善晚宴，周震天是主办方之一。”墨影的声音带着狡黠，“我听说他捐了件相当珍贵的唐代玉器做拍卖品...”
陆宸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我再去捣乱？”“不是捣乱，是表演。”墨影轻笑，“一个沉溺于酒精和悲伤的纨绔子弟，在见到故父好友捐赠的珍贵文物时，情绪失控不是很正常吗？”
陆宸沉默片刻：“我需要详细计划。”“已经发到你加密邮箱了。”墨影说，“记住，陆宸，这是场戏，但也是真实的你的一部分——那个从未走出父母惨死阴影的悲伤儿子。释放那份情感，但不要被它吞噬。”
通话结束后，陆宸久久沉思。墨影不仅神秘莫测，似乎还异常了解他内心最深处的情绪。这种被看穿的感觉既令人不安，又奇异地令人安心。
当晚，陆宸在夜凰俱乐部“醉”到凌晨，被两个服务生搀扶着出来，嘴里还胡言乱语着关于父母的话。跟踪者忠实记录下这一切，向周震天汇报。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回到陆家老宅，那个“烂醉如泥”的纨绔子弟就立刻清醒过来，在地下室中研究着慈善晚宴的平面图和安保安排。
面具戴得太久，有时连自己都分不清哪是表演，哪是真实。但陆宸清楚，无论是纨绔子弟还是复仇者，都只是通往真相的手段。
而真相，往往比表象更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