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琳琅脸色煞白,“我们得找个地方靠岸!”
林云展开被海水打湿的海图,焦急地寻找最近的陆地。
就在这时,水间玲突然指着右前方,用日语急促地喊着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众人看到远处海平面上,隐约有一个黑点。
“是岛!”
吴阿俏欢呼。
林云眯起眼睛:“希望不是巡逻船。”
他转向水间玲,“你怎么发现的?”
水间玲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比划了一个高处的动作。
张莺儿恍然大悟:“她一定是站在船头时看到的!倭国女人穿木屐,比我们高出一截。”
来不及多想,林云调整方向,朝那个黑点奋力划去。
随着距离拉近,黑点渐渐显露出轮廓,确实是一座岛屿,而且不小。
“奇怪!”许琳琅皱眉,“这岛看着眼熟。”
风浪越来越大,舢板几次险些被掀翻,所有人都拼命划水或用身体保持平衡。
就在他们离岛屿还有一里多远时,一艘中型帆船突然从岛的另一侧绕出,径直朝他们驶来。
“糟了!是水师吗?”张莺儿惊呼。
林云握紧武士刀:“不对,这船不像官制。”
帆船很快逼近,船头上站着几个手持弓箭的人。
距离拉近后,能看清都是女子,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甚至只裹着兽皮,但个个眼神凌厉。
许琳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罗刹屿!这是罗刹屿的女海贼!”
仿佛印证她的话,帆船上传来一声厉喝:”来者何人?敢闯罗刹屿!”
没等林云回答,一支箭已经“嗖”地射来,钉在舢板边缘,箭尾嗡嗡震颤。
“我们没有恶意!”
林云高举双手,“我们是被官府和倭寇追杀的。”
“男人!”
帆船上的女人们发出愤怒的尖叫,“是男人!杀了他!”
更多的箭呼啸而来。
林云急忙用武士刀格挡,同时大喊:“退后!都趴下!”
舢板在箭雨中左摇右摆,一个浪头打来,船身顿时进了半舱水。
眼看就要沉没,林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抓起那门从安宅船上带下来的小手炮,原本是山本十四郎的收藏品,只有一发弹药。
“既然好好说话没用。”林云咬牙切齿地点燃引信,“那就让她们听听炮声!”
“轰!”
炮弹在帆船前方爆炸,激起数米高的水柱。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果然震住了女海贼们,箭雨暂时停了。
“听好了!”
林云趁机大喊,“我们没有恶意!但如果你们非要打,我船上还有十发这样的炮弹!”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但效果立竿见影。
帆船上的女人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进行激烈争论。
趁这间隙,林云快速对四女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轻举妄动。尤其是你,水间玲,千万别说话。”
水间玲紧张地点头,将和服袖子拉低,尽量遮住明显的倭国服饰特征。
帆船上终于有了回应:“放下武器!跟我们上岛!若敢耍花样,乱箭射死!”
林云暗自松了口气,低声对同伴们说:“记住,我们是一伙被官府迫害的可怜人,除了杀倭寇的事,其他尽量说实话。”
舢板被帆船上的绳索套住,像拖死鱼一样被拖向岛屿。
随着距离拉近,罗刹屿的全貌逐渐清晰。
这是一座被陡峭悬崖环绕的岛屿,唯一的入口是个狭窄的海湾,两侧建有木质哨塔,易守难攻。
“好地方。”
林云不禁赞叹,“天然的军事要塞。”
许琳琅却抖如筛糠:“听说上岛的男人都会被剁碎了喂鱼。”
张莺儿突然抓住林云的手:“公子,若情况不妙,你只管自己逃命,别管我们。”
林云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我不会丢下任何人。相信我。”
舢板被拖入海湾,靠上一处简陋码头。
码头上站着数十名手持各种武器的女子,个个面色不善。
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短发如刺,腰间别着两把短刀,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下来!”
短发女子厉喝,“慢一点,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林云率先下船,高举双手示意无害。
四女跟在他身后,水间玲低着头,尽量躲在其他人身后。
“你是谁?为什么来罗刹屿?”
短发女子质问,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林云刚要回答,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女海贼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一个担架被抬了出来。
担架上躺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面色惨白,额头滚烫,右腿肿胀发黑,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赵姐,孙岛主不行了!”
抬担架的少女带着哭腔,“伤口恶化,高热不退,吴婆婆说准备后事。”
被称为赵姐的短发女子脸色大变,顾不上审问林云,冲到担架前:“韵姐!撑住啊!你说过要带我们杀光倭寇的!”
林云敏锐地注意到伤者小腿上的伤口,边缘发黑,肿胀异常,伴有不规则的红色条纹。
“创伤弧菌感染!”他脱口而出。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赵姐猛地转身,短刀已经抵住林云咽喉:“你认识这毒?”
林云镇定地点头:“不仅认识,还能治,但再拖下去,神仙也难救。”
赵姐的刀尖在林云咽喉处微微颤动,眼中挣扎与怀疑交织:"你若治不好——"
"我这条命随你处置。"
林云打断她,目光直视对方,"但每耽搁一刻,她活下来的希望就少一分。"
许琳琅突然冲上前:"赵姐姐!我们亲眼见过他救人!"
她指着吴阿俏,"这位是大夫的女儿,能作证!"
吴阿俏被推到人前,结结巴巴道:"确、确实是弧菌感染的症状,我爹教过。"
"都让开!"
人群后方传来苍老的呵斥。一个拄着蛇头杖的老妪推开众人,正是岛上医师吴婆婆。
她瞥了眼林云:"毛头小子也敢夸口?老身行医三十年。"
"用苦楝皮熬汤?还是敷金疮药?"
林云冷笑,"创伤弧菌要用高温灭杀!"
吴婆婆瞳孔骤缩,这确实是她的治疗方案。
"让他试试!"
赵姐突然收刀,揪住林云衣领,"但若韵姐有三长两短,你们五个统统喂鲨鱼!"
林云被带到一间充满药草味的石屋。
孙韵被安置在铺着兽皮的床榻上,呼吸已微弱如丝。
他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沉声道:"准备烧酒、沸水、干净布条,再找把匕首。"
当物品备齐,林云将匕首在烛火上反复灼烧,突然对赵姐说:"按住她的腿。"
寒光闪过,匕首直接烙在孙韵小腿伤口处!
"啊!"
原本昏迷的孙韵发出凄厉惨叫,挣扎间差点踢翻药炉。
赵姐和三个壮实女海贼才勉强按住她。
焦臭味弥漫开来,吴婆婆倒吸凉气:"你这是杀人!"
"弧菌怕高温。"
林云额头沁出汗珠,手上力道分毫不减,"六十息后松手。"
石屋内只剩孙韵痛苦的喘息声。
当林云终于移开匕首,伤口已焦黑结痂,但诡异的是,周围红肿竟开始消退。
"再熬过今晚高热!"
林云用烧酒清洗伤口,"吴姑娘,你懂针灸?"
吴阿俏怯生生点头。
"刺曲池、合谷二穴。"
林云撕开衣摆包扎伤口,"张姑娘,唱首安神曲。"
张莺儿愣了下,随即轻抚孙韵紧皱的眉头,哼起江南小调。
奇妙的是,孙韵的呼吸竟渐渐平稳。
赵姐盯着伤口变化,突然单膝跪地抱拳:"若岛主活命,罗刹屿欠你一条命!"
林云擦着手,目光扫过屋外持刀警戒的海贼们,嘴角微扬:"那现在,我们能谈谈条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