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潮湿的地下通道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我的双腿早就麻得没了知觉，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赵野在前面带路，手里的荧光棒发出幽幽绿光，照亮前方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的路，墙壁上渗着黏糊糊的水珠，时不时滴在脖子上，凉得人一哆嗦。
苏璃的脸色越来越白，咳嗽声也越来越密，每走几步就得扶着墙喘半天，嘴角隐隐带着血丝。陈默默默跟在最后，脑袋耷拉着，双手抱在胸前，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脚下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快到了。”赵野突然停下，推开旁边一扇锈得掉渣的铁门。一股混着泥土和野草的清新空气涌进来，跟通道里的霉味一比，简直是天堂。
我们鱼贯而出，发现站在一个废弃的地铁站台里。这里明显被改造过，站台两侧的商铺被改成了简易房间，墙上贴着“基因平等”的标语，都快褪色了。几张破长椅拼的桌子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通讯设备，角落里堆着罐头和饮用水，储备看着还挺足。
“这是联盟的三号备用基地。”苏璃扶着墙喘气，声音虚得很，“几年前秘密改的，除了我和老周，没人知道。”提到老周，她眼神暗了暗，很快又绷紧脸，“暂时安全了，大家先歇会儿。”
赵野给我们分了房间，我和陈默被安排在同一个隔间，里面就两张行军床和一个掉漆的柜子。陈默依旧沉默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跟周围的一切都隔着层墙。
“饿了吧？”我递给他一盒罐头，这玩意儿过期快半年了，但在贫民窟，能有口吃的就不错，“虽然过期了，但还能吃。”
陈默犹豫了一下，接过罐头抱在怀里，没打开。“他们为啥非要抓我？”他突然问，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
“因为你的基因序列。”我在他身边坐下，尽量让语气软点，“白玲说你的基因特殊，能当‘进化病毒’的载体。”
“进化病毒？”陈默的身子明显一抖，“那是啥？”
“专杀原基因者的病毒。”我解释道，“染上的人很快就器官衰竭死。白玲想利用你的基因传这病毒，把原基因者全弄死。”
陈默的脸瞬间惨白，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转圈，双手抓着头发：“我不想害人……我不是武器……”
“我知道。”我赶紧安慰，“你也是受害者，被诺瓦当实验品害了。我们会帮你的，绝不让他们用你干坏事。”
陈默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不确定：“你们真能帮我？我这样……根本就是个怪物。”他抬起手，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虽然已经变回正常长度，但比普通人尖得多。
“你不是怪物。”我认真地说，“你只是被改造了。找到法子，说不定能恢复正常。”这话一半是安慰，一半是给自己打气——我心里清楚，白玲那激进的改造，想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
这时，苏璃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碗热粥：“林博士，刚煮的，你和陈默分着吃。”她把粥递过来，目光落在陈默身上，柔和了不少，“别担心，我们会护着你的。”
陈默接过粥，小声说了句“谢谢”，这是他跟我们以来头回主动道谢。
苏璃的脸色还是很白，靠在门框上不停咳嗽，手一直在微微抖，显然心脏的老毛病又重了。“你的药还有吗？”我赶紧问。
苏璃点点头：“还有点，但越来越不管用了。”她苦笑一下，“黑市上的强心剂质量越来越差，好药全被诺瓦垄断了。”
“我试试帮你调调。”我立刻说，“你把基因序列给我，我或许能优化配方，减轻副作用。”
苏璃惊讶地看着我：“你还懂这个？”
“我是基因伦理博士，基因编辑和药物研发都学过。”我解释道，“没专业设备，但基本优化还是能做到的。”
“那太谢谢你了。”苏璃感激地说，“我的基因数据小雨那儿有，她会发你。”她转向陈默，“明天林博士给你做详细检测，看看能不能找到稳住你基因的法子。你好好配合。”
陈默点点头，低头默默喝粥，话不多，但眼里的恐惧明显少了些。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陈默做基因检测。夏小雨把联盟仅有的便携式基因测序仪搬了过来，看着老掉牙的，但性能居然还行。陈默坐在椅子上，手臂连着检测线，眼神紧张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基因序列，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情况比我想的还糟。”我皱着眉，指着屏幕上混乱的片段，“白玲至少把五种动物基因硬塞进了你的序列——狼的自愈基因，蛇的皮肤硬化基因，鲨鱼的抗寒基因，猎豹的速度基因，甚至还有章鱼的变色基因。”
“变色基因？”夏小雨瞪大眼睛，“难怪我们头回见他满身鳞片，现在又恢复正常了！”
“这哪是进化，分明是谋杀。”我气得手都抖了，“这些基因在你身体里互相打架，随时可能崩掉。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陈默的脸更白了：“那我……我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我实话实说，“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但不控制的话，你的身体会慢慢烂掉，最后疼死。”
陈默低下头，肩膀抖得厉害，显然被这话打懵了。苏璃拍了拍他肩膀：“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林博士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肯定能帮你。”
我点点头：“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我能试试做基因稳定剂，减轻排斥反应，让你活得久点。不过需要特殊试剂，咱们现在没有。”
“我知道哪儿能弄到。”赵野突然说，“黑市上有个叫蛇姐的女人，专门倒腾诺瓦的实验试剂，她那儿指定有。”
“蛇姐？”苏璃皱起眉，“那人邪乎得很，据说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不好打交道。”
“不管好不好打，都得去试试。”我咬咬牙，“这是目前唯一能帮陈默的法子。”
苏璃想了想，拍板：“行。赵野，你准备下，明天跟林博士去黑市。一定小心，蛇姐的人下手黑得很。”
这时，夏小雨突然尖叫：“不好！诺瓦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了！陆沉舟亲自露面了！”
我们立刻围到电脑前，屏幕上，陆沉舟那张假笑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背景板上“基因净化计划——共创美好未来”的标语刺得人眼睛疼。我的心一下子沉到底，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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