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的狂热还未散去。
尤家村的村民们对着平静的河面,又跪又拜,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神明的敬畏交织在一起,化作最滚烫的信仰。
“龙王爷保佑!龙王爷保佑啊!”
“王家庄那帮孙子,活该被吓尿裤子!”
尤玉没有跪,她快步冲到刚才那个斗笠人站立的位置。泥泞的地面上,一张巴掌大小、颜色蜡黄的符箓,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那人仓皇逃跑时掉落的。
她弯腰,小心翼翼将它捡起。
符箓入手,质感温润,带着一丝诡异的韧性,完全不像纸张。她翻过来,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而在符箓的背面,残留着如同皮肤般的细腻纹理。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符箓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蜡黄的符面上,原本干涸的朱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一缕缕血丝从中渗出,迅速汇聚、蠕动,最终扭曲成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字:
七日后,血祭破庙。
“啊!”离得最近的一个村民妇人发出一声尖叫,“血!符上冒血了!”
喧闹的人群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河面转移到了尤玉手中的符箓上。那鲜红的、仿佛还在滴落的血字,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让每个人的血液都凉了半截。
神格空间里,刚刚因为收获海量信仰而舒坦不已的古一凡,也同步“看”到了那几个血字。
【警告!侦测到高阶咒术媒介!】
【解析中……】
【解析完毕:此为“血煞破神阵”之阵引,以生灵血肉为祭,怨气为火,可定向爆破低阶神域核心。】
古一凡脑子里“嗡”的一声。
“血祭破庙?这不是骂人,这是要直接掀我老窝啊!”他破口大骂,“这个黑水道人,玩不起就直接掀桌子?”
渡口边,气氛已从狂热转为冰冷的恐惧。
有村民颤抖着问道:“这……这是什么邪术?”
村里年纪最大的刘婆挤上前来盯着尤玉手中的符箓。
她浑浊的老眼看了半晌,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刘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不是纸啊……”
尤大山扶住她:“刘大娘,您认得这东西?”
刘婆突然老泪纵横,用手指着那符箓,哭喊道:“作孽啊,这是人皮!是……是还没出嫁的闺女的背皮啊!我年轻时听我奶奶说过,有些邪道术士专挑阴时出生的处子,剥下她们的背皮做法器!”
“轰!”这句话,像一道天雷,劈在每个村民的头顶。
人皮!
还是未嫁女子的背皮!
有村民忍不住大声骂道:“这些邪修简直就是畜生!”
尤大山也是气得握紧拳头。
村长李栓嘴唇哆嗦:“完了,邪修这么没人性,那七天后的血祭不得让全村人跟着陪葬!”
他害怕得好像要哭了一样:“我早就说了,龙王爷是个祸害。黑熊精是没了,但现在的邪修是真要命。”
这话一出,部分村民的愤怒开始掺杂了动摇和恐惧。
是啊,以前虽然要献祭,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现在神是拜了,可也引来了要用人皮害人的邪魔。
尤大山猛地扭过头,一双虎目赤红死死锁住李栓:“老东西,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李栓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要不是你们父女俩非要搞什么新神,我们尤家村怎么会有邪修这玩意出现,这都是你们母女和那破龙王神的错。”
“你给我闭嘴”尤大山直接就是扇了李栓一巴掌
李栓整个人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一屁股坐倒在地,就连手里的拐杖都飞了出去。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尤大山,谁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尤大山会直接动手打村长。
“你……你敢打我?”李栓捂着迅速肿胀的脸震惊道
尤大山眼睛发红,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打的就是你个王八蛋,龙王爷才刚显灵救了我们,你转头就骂他是祸害,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没有龙王爷,我们现在已经被王家庄的人打断腿了!”
尤玉也被父亲的举动惊住了。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往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面对着瘫坐在地上的李栓和一众神色各异的村民。
她语气中带着冷意道:“村长,害怕可以,但你不能侮辱神明。”
尤玉看着村长的眼神冷冰冰:“龙王爷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显灵!那个邪修不是我们招惹来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就算没有龙王爷,他今天在渡口吸我们精气,我们谁能活?”
她举起手中的符箓,对着所有人。
“现在,敌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告诉我们七天后要来杀光我们!我们是跪下等死,还是跟着龙王爷跟他拼了?”
村民们被问得哑口无言。
尤大山一拳打翻了李栓,尤玉一番话则稳住了人心。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出反驳的话语,只是当夜的尤家村所有人都将门窗紧闭,村子里也是静得可怕。
尤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白天的景象和那张人皮符箓,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强迫自己入定,运转《玉元决》,希望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朦胧间,她坠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不再是那个温暖明亮的神格空间,而是一片看不到底的血色。天空是血红的,大地是粘稠的血浆。
而在血色世界的中央,一个由无数扭曲的血色符文构成的巨大牢笼,正死死地困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正是她所信仰的神明大人,古一凡。
他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威严法相,而是穿着她从未见过的奇怪服饰,被一道道血色的锁链洞穿了身体,困在牢笼中央,动弹不得。
血色牢笼正在一点点收缩,每收缩一分,古一凡身上的光芒就黯淡一分。
“神明大人!”
尤玉在梦中发出凄厉的尖叫,猛地从床上坐起,浑身已被冷汗浸透。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
那个梦境,真实得可怕。
她明白了。
七日后,血祭破庙。
那不是一句威胁。
而是一个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