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庙的地基落成，尤家村的夜晚都比往日安宁几分。
次日天还未亮，尤玉就醒了。
她心里惦记着那口神泉，简单洗漱后，便第一个来到了河边。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水面，那口由青石围起来的泉眼，此刻却有些不同寻常。
一层淡金色的光华，正从泉眼中心缓缓荡漾开来，像是水下藏着一颗小太阳。
尤玉走近几步，借着微光朝水里看去。
泉水清澈见底，水底的细沙之上，几片巴掌大的光影正在缓缓游弋，形状酷似龙鳞，每一次摆动，都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这是……”她看得有些出神。
这景象，比昨日的斧头显灵和泉水变味，来得更加震撼，更加不似凡间之物。
随着天色渐亮，陆续有村民来到河边。
当他们看到泉眼中的异象时，反应比尤玉直接得多。
“神迹！是真正的神迹啊！”
“龙王爷显圣了！龙鳞！我看到龙鳞了！”
“快跪下！快给龙王爷磕头！”
“噗通、噗通”的跪地声此起彼伏。
村民们朝着那口泉眼，用最原始、最虔诚的方式磕着头，脸上的狂热与敬畏交织在一起。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庞大愿力撑得打了个饱嗝。
这股愿力精纯无比，不像之前村民们劳动时产生的驳杂香火，而是纯粹的、不含任何私欲的信仰之力。
【叮！检测到大规模虔诚信仰事件，神力 100。】
【叮！神格正在被精纯信仰滋养，神力恢复速度提升20%。】
“我靠，发生什么了。”
古一凡将视线投向外界，也被那泉水里的景象惊了一下。
“好家伙，这风水宝地还带自动升级特效的，这么厉害!”
李栓挤到人群最前面，他看着泉中的龙鳞,高声道：“乡亲们都看到了吧,这肯定是龙王爷对我们建庙的肯定。”
“村长说得对！”有村民立刻附和。
李栓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但如此神迹降临，我们若还是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是对龙王爷的大不敬了！”
“依我看，我们必须立刻举办一场最隆重的祭祀大典！要用三牲九礼，还要请全村老少沐浴更衣，由我亲自主持向上天禀告，谢龙王神恩！”
他这番话说得不少村民都觉得理应如此。
“对，该办大典！”
“村长想得周到！”
神格空间里的古一凡直翻白眼。
“又来了，这老小子真是属蟑螂的，踩不死还到处蹦跶。还三牲九礼，我一个现代人，你给我弄头猪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分解。”
然而，就在村民们的热情快要被李栓点燃时，一直沉默的尤玉却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村长，你错了。”
李栓的笑容僵在脸上：“玉丫头，你说什么？”
尤玉没有看他，她看向泉眼里，带着迷茫。
“之前龙王爷帮忙抬石头还有赐下神泉这两件事，都可以看得出来，龙王爷时刻关心和照顾我们。”
她的话让喧闹的场面安静下来。
村民们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尤玉继续说道：“可今天这个神级跟以往不一样，让人怀疑……”
她眼中满是茫然和不解：“这真的是龙王爷的本意吗？还是说，是这口泉它自己的意思？”
村民们都愣住了。
一个神明的圣女，竟然在质疑神迹本身？
李栓先是一愣，随即大怒：“尤玉，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是在亵渎神明！”
尤玉倔强地回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信的，究竟是那个会为我们操心的龙王爷，还是这虚无缥缈的龙鳞？”
“你……”李栓气得说不出话来。
古一凡在神格空间里，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丫头钻牛角尖了。”
能感觉到，尤玉身上的信仰愿力，此刻正在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会熄灭。
“麻烦了，这比李栓搞事还麻烦。这可是我的核心信徒，基本盘啊！”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尤玉的质疑，比李栓的贪婪更具破坏力。
因为她的质疑，直指信仰的核心。
如果连她都动摇了，那整个尤家村的信仰体系就会瞬间崩塌。
必须做点什么，但不能再搞大场面了，那只会加重尤玉的疑虑，让她觉得那个“龙王爷”越来越陌生。
他需要一次只有尤玉能懂的“神迹”。
古一凡集中起那点精纯神力，探入泉眼之中。
将神力化作一股无形的笔触，在水流中轻轻一划。
尤玉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再次低头看向泉水。
就在她的注视下，那几片原本各自游弋的龙鳞光影，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迅速汇聚到了一起。
光芒闪烁，组合成了一个清晰、简单，却又让她浑身一震的汉字。
——玉。
那个字只停留了一瞬，便“哗”地一下散开，重新变回了游弋的光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一直盯着泉眼的尤玉看到了。
尤玉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个“玉”字，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和不安。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不是那遥不可及的龙鳞光影，而是那个会偷偷在她梦里吐槽，会笨拙地教她“地基”、“承重”，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最直接的方式为她撑腰的“神明大人”。
他记得她的名字。
这就够了。
李栓终于找到了攻击的言辞：“尤玉，你身为圣女，却散播动摇人心的言论，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尤玉打断了。
尤玉对着所有村民朗声道：“龙王爷刚刚已经给了我启示。”
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龙王爷说，人心就是最好的祭品。诚意就是最隆重的典礼。他老人家的庙，不需要那些虚的。”
她走到那堆已经准备好的木料旁，拿起一根，递给旁边的尤大山。
“爹，我们继续盖庙吧。”
村民们不知道说什么，但对“圣女”的信任还是压倒了对李栓的盲从。
他们纷纷站起身，重新拿起了工具。
“好！听圣女的！”
“对，咱们继续干活！”
“不能让龙王爷等急了！”
李栓一个人僵在原地，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神格空间里，古一凡长舒了一口气，感觉神力都差点被自己这番操作给抽空了。
“搞定，好险……差点玩脱了。”
【叮！核心信徒尤玉信仰得到巩固并升华，解锁“信仰基石”特性。】
【叮！“圣女”尤玉信仰中转功能效率再次提升。】
他看着外界那热火朝天的场面，又看了看那口依旧在发光的泉眼，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泉眼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总感觉像是在自己家里装了个不受控制的核反应堆，虽然能量巨大，但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神明”的未来，产生了一丝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