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孙雯山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我党的根基，未来的希望，就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啊。”
他察觉到了孙昊对黄埔军校异乎寻常的上心，便顺着话头道：“你能关心此事，很好。这所学校，是我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核心一环，是我党建立自己武装力量的基石，绝不容有失。”
“既然如此，”孙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父亲的双眼，“父亲是否已经决定，由光头，蒋凯申，来担任这所学校的校长？”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书房里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孙雯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言辞。他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口气：“确有此意。”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否认。
“凯申此人，虽有心胸狭隘、性情急躁等不足之处，但这些年为革命奔走，忠心可嘉，且熟悉军事。放眼党内，目前，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却又无比刺耳的答案，孙昊的心猛地一沉。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父亲，光头或许是个选择，但他绝非唯一的选择。”
孙雯山眉毛一挑：“哦？你有什么高见？”
“我！”孙昊猛地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父亲，我认为，我才是那个更合适的人选！”
“你？”孙雯山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从未想过，一向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有些散淡、专注于学问的儿子，会提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要求。
孙昊迎着父亲震惊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这一关必须过！
“没错，就是我！”他开始列举自己的优势，“父亲，我并非一时冲动。其一，我留学海外多年，系统学习过西方最先进的军事理论、政治经济学和工业管理学。我们未来的军队，不能再是旧式的军阀武装，它需要现代化的思想和管理体系来武装，这一点，我比党内任何人都更了解。”
“其二，这些年我虽未在国内领兵，但在海外，我一直为革命事业奔走呼号，联络华侨，筹措资金，撰写文章抨击北洋乱政，宣传我军理念。我对革命的忠诚，不输于任何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拥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长远的眼光！我知道我们未来真正的敌人是谁，也知道我们的军队需要发展成什么样子才能保家卫国。这些经验和见识，是光头不具备的！”
一连串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在安静的书房里回响。
孙雯山脸上的震惊之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惊讶，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欣慰。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昊儿，你能有这份为国为党担当大任的志向，为父……甚是欣慰。”
孙昊心中一喜，刚想说话，却被父亲抬手打断。
“但是，”孙雯山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黄埔军校校长一职，干系重大，绝非儿戏！我孙雯山一生革命，最重公心。倘若我今日因你是我的儿子，便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你，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党内的同志们会如何想？这与那些任人唯亲的封建军阀，又有何异？！”
“这非但不能帮助革命，反而会损害革命！这个先例，我绝不能开！”
父亲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孙昊火热的心头。但他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冷静。
“父亲，我并非要求您因为父子关系而直接任命我。”孙昊直视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所求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与光头，与所有潜在的候选人，公平竞争的机会！”
“请父亲给我这个机会，也给党内所有同志一个选择的机会！让我用我的能力和计划，去说服他们，去证明我比光头更适合这个位置！如果我输了，我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孙雯山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自信，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整个书房只剩下“笃、笃、笃”的轻响。
……
四月初的广州，春意渐浓，院子里的那几株白玉兰开得正盛，暖风拂过，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孙昊负手站在院中，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思却如同乱麻。
昨夜与父亲的那一番长谈，最终以父亲不置可否的沉默告终。
父亲没有明确反对，但也没有明确支持。他只留下了一句话：“此事，须靠你自己去争取。若是不能服众，休要再提。”
这看似是给了机会，实则却是一道无比艰难的考验。
孙昊深深地明白，父亲的顾虑。如今的革命党，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经历了这么多年血与火的动荡，好不容易才在广州勉强维持住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任何一点处置不当的人事变动，都可能打破这个平衡，导致整个团体分崩离析。
他，孙昊，作为孙家之子，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身份。想要染指黄埔校长这样的核心实权位置，必然会招致无数的猜忌和反对。
孙昊将目光投向北方，思绪飘远。
如今的中华大地，依旧是一片混乱。自从那个窃国大盗袁世堂死后，他手下的北洋群雄便失去了束缚，化作一群贪婪的恶狼，在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上割据混战。今天你上台，明天我登场，总统总理换得比走马灯还快。
国已不国，民不聊生。
而作为一名洞悉未来的穿越者，孙昊心中的忧虑远不止于此。他清楚地知道，在东边的那个岛国上，一股更加贪婪、更加凶残的军国主义势力正在急速膨胀。他们的野心，是要吞下整个夏国！
留给夏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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