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紧贴喉结的冰凉触感，像一条毒蛇的芯子舔舐着皮肤。苏宸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颈动脉在剑刃下突突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把那点沁出的血珠碾得更开，在霜华剑雪亮的刃面上拉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齐若涵的气息冰冷得如同极地罡风，裹挟着滔天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玄色蟒袍无风自动，肩头包扎处隐隐又有血色渗出，衬得她那张玉雕般的脸更添几分煞气。
“欠条？”她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凤眸里的冰焰几乎要凝成实质，将苏宸烧穿，“苏宸，你真当本宫不敢杀你？”
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苏宸颈间的刺痛感骤然加剧，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直冲上来，被他死死压住。后背伤口崩裂的剧痛和体内那诡异的灼热疯狂撕扯着他的神经，眼前阵阵发黑。他妈的，玩脱了？这女人是真想剁了他！
【叮！警告！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恶化！颈动脉压力剧增！肾上腺素分泌超限！】
【检测到致命威胁源！目标‘齐若涵’杀意值飙升至89%！分析：目标情绪构成——70%暴怒（亵渎遗物），15%被愚弄的羞辱，10%…未知波动？！】
【紧急生存策略生成：1.下跪求饶（生存概率 5%，尊严值清零）；2.抛出关键信息转移注意力（生存概率 35%，需精准把握）；3.激活魅力光环（残）赌一把（生存概率 50%或立刻归零）！倒计时：5…4…】
赌个屁！苏宸在脑子里咆哮。这破光环时灵时不灵，上次触发还分析出个“30%未知”，拿命去赌这女人的“未知”？他宁愿去啃北凉的冻土！
“咳咳…咳…殿…殿下…”苏宸艰难地吸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眼神却死死钉在齐若涵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豁出去的执拗，“杀…杀了我…咳咳…那玉…可就…真…真碎透了…”
“你威胁本宫？！”齐若涵声音陡然拔高，霜华剑发出一声嗡鸣，剑尖的寒芒吞吐不定。
“不…敢…”苏宸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血丝顺着干裂的唇缝蜿蜒，“我…只是…提醒…殿下…暖玉…咳咳…有灵…离了…宿主…血…温养…碎片…能量…散…更快…”
他语速极慢，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捞出来的，眼神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专注，紧紧锁着齐若涵眼底那簇冰焰。
“凤血…暖玉…认主…殿下…您…是…它…唯一…的…钥匙…”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一阵剧烈呛咳，身体蜷缩起来，大口大口的暗红血沫呛咳而出，溅在冰冷的青砖和他自己肮脏的衣襟上，也溅了几点在近在咫尺的霜华剑刃上，迅速凝结成暗红的斑点。
整个白虎节堂死寂得可怕。只有苏宸撕心裂肺的咳喘声和剑刃上那几点刺目血斑在无声地蔓延。
齐若涵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凤血暖玉…认主？钥匙？母妃临终时模糊的低语碎片般闪过脑海——“涵儿…贴身戴着…它会…护着你…”难道…这混蛋说的是真的？暖玉有灵，离了她，那些碎片真会变成彻底无用的顽石？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石子，瞬间在她翻腾的怒海深处激起了一圈涟漪。杀意依旧汹涌，但那冰冷的剑尖，却像被那几点肮脏的血斑黏住了，再难寸进。
【叮！目标‘齐若涵’杀意值下降至72%！未知情绪波动上升至25%！分析：信息冲击生效！目标陷入短暂认知混乱！】
【魅力光环（残）被动触发！目标对宿主关注度 200%！当前心率：142次/分！肾上腺素水平：极高！】
成了！苏宸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眼前一黑，脱力地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狼皮褥子上，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闷哼出声。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殿下！不可！”一声惊惶的尖叫伴随着猛烈的撞门声同时响起！
厚重的厅门被一个壮硕的身影撞开！是齐若涵的亲卫队长，铁塔般的汉子，此刻脸上却满是惊恐。他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碗碎剑鸣的动静，情急之下硬闯进来。门扉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闯入者，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断了齐若涵那被怒火和惊疑撕扯的神经。她几乎是本能地手腕一抖！
嗤！
霜华剑锐利的剑锋在苏宸颈侧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线！虽不致命，却火辣辣地疼！
“呃！”苏宸痛得一缩脖子，倒抽一口冷气。
“滚出去！”齐若涵猛地转头，对着闯进来的亲卫队长厉声呵斥，声音带着失控边缘的尖利，凤眸中的冰寒几乎要将人冻毙！
那亲卫队长被她眼中骇人的煞气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息怒！末…末将只是…”
“本宫说——滚！”齐若涵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砸下。
亲卫队长屁滚尿流地退了出去，门被慌乱地带上。
节堂内再次陷入死寂，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诡异凝滞。地上是泼洒的药汁、碎裂的瓷片、溅落的血点。齐若涵持剑而立，胸口剧烈起伏，玄色蟒袍的衣襟被自己肩头渗出的血和方才溅上的药汁染得一片狼藉。她死死盯着瘫在褥子上、颈侧淌血、咳得只剩半条命的苏宸，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杀？还是不杀？
理智告诉她，这混蛋油嘴滑舌，诡计多端，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偷窃御赐遗物，亵渎公主威严，哪一条都够将他千刀万剐！可…万一呢？万一这暖玉真如他所言，离了她就彻底废了？那是母妃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苏宸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费力地抬起一只沾满血污和药渍的手，颤巍巍地伸向怀里，摸索着。动作极其艰难缓慢，仿佛随时会断气。
齐若涵的瞳孔骤然收缩，剑尖下意识再次抬起半分，警惕地盯着他的手——这混蛋又想耍什么花样？
只见苏宸哆哆嗦嗦，终于从怀里掏出来的，不是暗器，也不是暖玉碎片，而是一小卷皱巴巴、边缘还沾着可疑褐色污渍的…黄麻纸。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那卷纸颤巍巍地举到半空，对着齐若涵的方向，然后手一松。
那卷纸“啪嗒”一声，掉在两人之间狼皮褥子边缘，沾满了药汁和血污的地上。纸卷摊开一角，露出里面歪歪扭扭、墨迹淋漓的几个大字，勉强能认出是“欠银捌拾两”。
“咳…咳咳…殿…殿下…”苏宸气若游丝，眼神涣散，像是随时会厥过去，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诊…诊金…欠条…先…先…押…押这儿…”说完，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齐若涵：“……”
她死死盯着地上那张肮脏破败、字迹丑陋的“欠条”，再看看褥子上那个颈侧淌血、后背绷带又被染红、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混蛋。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绝伦的邪火，混合着被戏耍到极致的暴怒，“轰”地一下直冲天灵盖！烧得她眼前发黑，握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这无赖！这泼皮！这该千刀万剐的滚刀肉！
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在她拔剑相向、生死一线的关头！给她丢出一张！沾着血和药汁的！八十两银子的！欠条？！
“苏——宸——！”一声饱含滔天怒意、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利怒喝，从齐若涵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霜华剑猛地扬起！凛冽的寒光映亮了她煞白而扭曲的绝美脸庞！
她真想一剑劈下去！把这混蛋连同那张该死的欠条一起劈成碎片！
然而，剑锋悬在半空，剧烈颤抖着，却终究没有落下。
“青鸢！”齐若涵猛地收剑回鞘，动作带着宣泄般的狠厉，剑鞘与剑身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她看也不再看地上的苏宸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玄色蟒袍猛地一甩，裹挟着一身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寒煞气，大步流星地朝着厅门走去，每一步都踩得青砖地面咚咚作响。
“在！”青鸢惊魂未定地应声。
“给本宫看住他！”齐若涵的声音如同万年寒冰，在推开厅门的瞬间砸了回来，每个字都带着刮骨的冷意，“没本宫的命令，他若敢咽气——你们所有人，陪葬！”
“哐当！”厅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壁都在嗡鸣。
巨大的关门声在死寂的节堂里回荡。
地上“昏死”的苏宸，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叮！魅力光环（残）效果持续！目标‘齐若涵’情绪峰值突破临界！生成特殊状态：‘暴怒の公主の注视’（效果：目标对宿主仇恨锁定 50%，后续接触强制触发高烈度情绪波动）！】
【叮！生存点 50！宿主在S级目标暴怒下极限生存！评价：刀尖跳舞！作死小能手！】
【警告：宿主失血过多！体温异常升高！感染风险飙升！请立即处理！】
处理个鸟…苏宸在彻底陷入黑暗前，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八十两的欠条…这债…好像…越滚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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