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平这话说的绝。
但现在只要认识他的人,就不会觉得他说过了头。
不收就是不收,至于理由。
一个质量不合格就可以拍死他们这群小鱼小虾。
至于找人来帮忙证明?
开玩笑,谁会为了遍地都是的渔民去得罪一个手握采购大权的国营饭店大厨?
顿时,现场的村民都愣住了。
一个个脸色惨白。
停止收购河口村的海产!
这简直是断了绝大多数人的活路!
这年头,渔民打上来的鱼获,主要就是卖给国营单位或者龚小平这样有渠道的大采购员。
私人贩卖风险极大,量也走不出去。
要是这条路被堵死了,那他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鱼,就只能烂在手里,或者贱卖给那些挑三拣四,压价极狠的小鱼贩子!
“龚师傅!不能啊!”
“龚师傅!我们……我们刚才是瞎说的!”
“是刘富贵逼我们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都是李龙李虎和刘富贵搞的鬼!我们是被骗了!”
瞬间,场面彻底反转!
刚才还沉默或附和的人,此刻争先恐后地哭喊起来。
刘富贵彻底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龚小平为了一个陈川,竟然会下如此狠手!
这简直是拉着全村人陪葬啊!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龚…龚师傅…您…您不能…这是要逼死大家啊…”
龚小平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是我逼的,还是你们自己作的?”
“为了点蝇头小利,连良心和眼睛都不要了,这样的村子的海产,我龚小平可不敢要,吃了怕噎着!”
他不再理会哭天抢地的众人,对陈川道:
“陈川兄弟,这地方乌烟瘴气,我们先走,黄唇鱼我带你去县里报备。”
“省得某些有心人从中作梗!”
龚小平话语中所说的是谁,在清楚不过了。
几人身影消失在码头。
码头上的争吵声却是更加激烈了。
恐慌和愤怒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刘富贵!你干的好事!”
一个老渔民猛地将手里的烟袋杆子摔在地上。
他指着刘富贵的鼻子怒吼:
“现在好了!国营饭店不要咱们的鱼了!你让咱们全村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就是!都怪你!非要贪人家的黄唇鱼!”
“还想拉着我们一起作伪证!现在把龚师傅彻底得罪死了!”
“你个杀千刀的!你自己不想好,也别拖着我们一起死啊!”
“以后鱼卖不出去,我家娃的学费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人群瞬间将刘富贵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声讨着,唾沫星子几乎要把他淹没。
刚才那些被迫或主动附和他的亲戚,此刻也调转了枪口。
之前陈川的黄唇鱼被坑,他们就算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也不想看到陈川就这么挤跃万元户。
可现在,受害者成了自己。
命都要活不下去了,刘富贵那点权柄早就成了笑话。
一个个恨不得活撕了他。
刘富贵被围在中间,脸色从铁青变成煞白,额头冷汗直冒:
“放屁!你们…你们刚才不也点头了吗?现在倒全怪起我来了?谁知道那龚小平……”
“怪你!就怪你!”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他,是村里有名的快嘴婆娘:
“要不是你起了贪心,想黑下陈川的鱼,能有这破事?大家伙最多看个热闹,现在全被你拖下水了!”
又有人高声喊道:
“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人家龚师傅分明就是刘水生请来的!”
“陈川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刘富贵头晕眼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最大的倚仗和自以为是的算计,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
“我…我……”刘富贵哑口无言。
他知道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再待下去,恐怕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了。
狼狈地扒开人群,灰头土脸地往外挤。
“我…我会想办法的。”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刘富贵手脚并用就朝外跑去。
心中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刚走到村口的大树下,准备喘口气,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村长!村长!等等!”
刘富贵回头一看,是鼻青脸肿的李龙和李虎追了上来。
两人扑到刘富贵面前,李龙哭丧着脸:“村长!我们…我们可是按您说的做了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自己,还把脏水泼给陈川…这…这下我们兄弟在河口村是彻底没法做人了!”
李虎也带着哭腔:“村长,我们的船。”
“您之前扣下我们那艘破船抵债,能不能…能不能先还给我们。”
“让我们有条活路?欠您的钱,我们保证,以后砸锅卖铁也还!求您宽限几个月吧!
他们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得罪死了陈川,在村里名声臭遍。
最后的那艘渔船上次在海盗手里弄回来后,就被刘富贵给拉走了。
“滚!你们两个丧门星!还有脸来问我要船?”
刘富贵猛地甩开李龙抓过来的手,“要不是你们两个废物连条鱼都抢不过,老子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还想要船?做梦!”
他越说越气,指着两人的鼻子:“老子告诉你们!欠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剩下那两百块钱,要是下个月还不上,你们就搬出去,那宅子给我抵账了!”
骂完,刘富贵狠狠啐了一口。
转身离去。
只剩下李龙和李虎僵在原地。
李龙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突然眼中闪过寒芒:
“没想到刘富贵这瘪犊子这么狠。”
之前他和李虎还有些势力,而且相互之间还有合作。
倒从来没觉得过刘富贵这人这么狠。
只觉得是个笑面虎,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兄弟俩仗着浑不吝的劲头,还能跟他互相利用,甚至偶尔压他一头。
就算是闹大了,也是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根本不敢招惹自己。
刘富贵时候分点甜头,每次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可直到今天他才看清楚这人的面目。
简直比他两兄弟还要心狠百倍。
李虎捂着红肿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哥!咱们替他当了回恶狗,他转头就把咱们踹沟里了!”
“这口气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