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微微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周广财微微叹了口气道：
“国营饭店里面弯弯绕不少。”
“上回我刚好缺大黄鱼，你给我送来那回记得不？”
陈川点了点头：“嗯，这才过去多久，哪能不记得。”
“就是那次，大黄鱼像是遇到鬼一样，全不见了。”周广财吐出一口烟雾，看了眼四周这才继续道：
“结果当天一过市面上，那大黄鱼又都冒了出来。”
“价格低的不成样子，最便宜的都卖到了两毛。”
似乎是担心陈川误会，周广财又赶紧补充道：“那是当时，咱这价不变，后来不是李龙和李虎来我这闹事嘛。”
“我后来从张队嘴里知道了点消息。”
“当时的大黄鱼就是国营饭店的人扫的。”
“好像就是为了针对龚小平，想让他办不成那次的宴席。”
陈川微微眯眼，这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其中的具体缘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事儿，你也别和别人说，得罪了人不好。”
“做事儿多留个心眼。”
“行，谢谢了。”
陈川笑着点头，指了指这两辆三轮车道：
“老周，你这打算收多少？”
周广财看着那两车大黄鱼，犹豫了一阵道：
“先留一车吧，你先去国营饭店看看情况，要是不收，你再拉回来。”
“你放心，到时候养久了也就是肉散点，我刚好可以价格低一点去卖。”
“嗯呢，老周你别放心上，我先去那边看看，这里就交给我爸了。”
……
河口镇国营饭店二楼，那间挂着“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里。
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味道有些呛人。
饭店经理马国富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
龚小平站在办公桌前，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
“龚师傅！你说说！这都第几次了？”
马国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责难，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龚小平脸上，
“三杯黄鱼焖！多好的招牌菜！市里领导都点名表扬过！”
“现在可好，成了笑话！天天中午不到就挂售罄！”
“外面排队的客人骂娘，投诉信都塞到我抽屉里了！”
“说我们国营饭店店大欺客，搞饥饿营销！”
“你让我这脸往哪搁？让咱们饭店的脸往哪搁？”
龚小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马经理，情况我都汇报过了。”
“不是我不想做，一斤半以上的野生大黄鱼，现在近海根本捞不到多少！”
“我托了所有关系，能收到的量，根本撑不起每天中午那几桌席面！”
“您也知道，这菜，鱼小了，味儿就不正，砸招牌啊！”
马国富猛地一拍桌子：
“别跟我扯这些，一斤二两、一斤三的就不能用了？”
“凑合一下不行吗？先保证供应！”
“马经理！这不是凑合的问题！小的真不能用啊！我们要对食客负责！”
“你…！”
马国富被龚小平顶得一时语塞，气得脸色发红。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一个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哎哟，马经理，龚师傅，都是为了工作，消消气。”
门口倚着门框的，正是王强。
他先是对着马国富谄媚一笑，然后转向龚小平：
“龚师傅的难处，我们采购科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现在这大鱼，确实金贵。”
他话锋一转，挺直腰板：“不过，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
“我们采购部门，这段时间没闲着，真让我联系上了一条稳定的路子！”
马国富身体前倾，来了兴趣：
“哦？什么路子？能保证大鱼供应？”
“绝对能！”
王强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方是省城有实力的大公司！专做高端水产！”
“每天保证供应一百斤活鱼，不成问题！”
龚小平一听，心里警铃大作，立刻反驳：
“王主任，省城的大公司？跑这么远给我们河口镇供活鱼？”
“龚师傅！”
王强立刻打断，脸上浮现被质疑的愠怒，
“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王强办事，向来是为饭店着想！对方实力雄厚，运输有专业的活水车！损耗人家包！就是价格…”
他拖长了调子，看了一眼马国富，“当然会比收散户的略高一点，毕竟品质和稳定供应摆在这儿！但绝对在合理范围！”
他转向马国富，语气更加恳切，带着煽动性：
“经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解决了供应问题，招牌菜保住了，客流稳住了，领导满意了，咱们饭店的效益也就上去了！采购部门愿意挑这个担子！”
龚小平急了，他知道王强这“路子”九成九有猫腻。
他立刻上前一步：“马经理！采购食材，尤其是海鲜这种讲究鲜度和品质的，不能光看表面！
我们后厨最清楚什么样的鱼能做出最好的菜！这采购的事情…”
“好了！都别争了！”马国富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两人。
他扫过两人，并没有立即下达指令。
采购权其实放在王强手里他不放心。
而放在龚小平手里他能力又欠缺。
马国富沉吟了一阵，说道：
“这样！采购权的问题，我看也不用争了！”
“谁有本事弄到符合要求的野生大黄鱼，并且能保证稳定供应，以后这采购就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