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屋子，是姐妹俩的房间。
屋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旧木板床，和一只掉了漆的木箱子。
缇娜拉着安琳在床边坐下，从床头的脸盆架上拿起毛巾。
沾了点冷水，轻轻为妹妹擦去脸上的泪痕。
安琳一直沉默着，任由姐姐动作。
直到冰凉的毛巾拂过脸颊，她才像是回过神来，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缇娜。
“姐姐……”
她的声音很轻。
“姐夫他……他好像真的变了个人。”
刚才院子外边发生的一切，她都透过门缝看得清清楚楚。
都和以前那个只会酗酒、打人的周胜，判若两人。
“是啊。”
缇娜放下毛巾，坐到妹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目光望向窗外，正好能看到周胜在灶房里忙碌的背影。
“但也是向好的方面变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庆幸。
她搂紧了自己的妹妹。
从小到大，她们姐妹俩就相依为命，从遥远的故乡被人贩子拐卖到这里。
几经转手，最后被当成货物一样给了周胜。
她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也许，他真的能保护我们呢？”
缇娜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妹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院子里，周胜已经生好了火。
他动作麻利地给斑鸠褪毛、开膛破肚，洗得干干净净。
又找出一个豁了口的陶罐，将斑鸠肉切块放进去。
再小心地打入那几枚珍贵的鸟蛋。
灶房里只有几颗干瘪的蒜瓣。
他把蒜瓣拍碎扔进罐里，加了水，架在火上，用木柴烧得噼啪作响。
很快，一股肉香混合着鸟蛋的腥甜。
就从陶罐里悠悠地飘了出来。
闻着这股香气，周胜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满意地笑了笑。
有肉有老婆……
这八十年代的苦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陶罐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肉香已经彻底散开，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叫唤。
但周胜知道，还差了最关键的一味。
这个年代的盐，多是粗粝的灰盐，又苦又涩。
可他有外挂。
心念一动，一小包东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牛皮纸袋的包装，上面印着他看不懂的洋文，入手沉甸甸的。
这是系统抽奖抽到的“精致海盐”。
周胜小心地撕开一个小口，捻起一撮。
雪白，细腻，像沙子一样。
他将盐均匀撒入陶罐，又用木勺搅了搅。
瞬间，那股肉香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霸道，更加诱人。
周胜用筷子尖儿夹起一小块炖得稀烂的蛋黄，送进嘴里。
咸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蛋黄的粉糯混合着肉汁的鲜美，简单，却又极致。
“嗯……味道还行！”
他满意地自语一句，随即将灶里的柴火都抽了出来，用脚踩灭。
“缇娜，安琳，来吃饭了！”
他的声音传进了东屋。
屋里，姐妹俩正襟危坐，听到喊声，身体都是一僵。
缇娜看了一眼妹妹，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率先站起身，拉着安琳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只豁了口的陶罐正冒着腾腾热气。
周胜已经将里面的东西分盛在两个大豁口碗里。
一只斑鸠炖得烂熟，肉和骨头几乎要分离，上面还卧着几个完整的荷包蛋。
在浓白的汤汁里载沉载浮。
这只斑鸠还算肥硕，肉量不少，足够三人吃个饱。
姐妹俩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昏暗的灯光下，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更显清丽可人。
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碧蓝如海的眼睛。
若不是安琳眼角下那颗小小的美人痣，周胜几乎要分不出来。
他看着她们拘谨地站在桌边，不敢上前，便笑着招了招手。
“站着干嘛？快过来坐。”
“快，尝尝老公的手艺。”
他把其中一碗肉多的往缇娜面前推了推。
肉香直往鼻子里钻，缇娜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么多肉了。
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别开视线，低着头，声音细细的。
“周……你先吃吧！”
这是规矩。
以前，别说是肉，就是一碗稀粥，也得等周胜吃饱喝足，剩下的残羹冷饭，才轮得到她们。
若是敢先动筷子，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安琳更是吓得一个字都不敢说，小手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
“嗯？”
周胜脸一沉，眉毛拧了起来。
“叫你们吃就吃，废话那么多干嘛？”
他故意装出一副凶恶的表情，想吓唬吓唬她们。
“快吃！”
然而，姐妹俩只是抖得更厉害了，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眼神，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茫然。
周胜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以前那个混蛋留下的阴影太深了，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抹去的。
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语气却变得恶狠狠的。
“再不吃，信不信我一会打你们屁股了啊！”
这句话一出，姐妹俩都愣住了。
打……打屁股？
这是什么惩罚？
在她们的认知里，周胜的“打”，从来都是用拳头，用皮带，是会见血的。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见两人还是不动，周胜没了耐心。
他直接站起身。
姐妹俩吓得同时往后退了一步，缇娜下意识地将安琳护在身后。
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预想中的暴力。
但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滚烫的肉香扑面而来。
周胜伸手直接从碗里撕下两条最肥的斑鸠腿。
滚烫的肉汁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
他也不嫌烫，一手一个。
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姐妹俩的手里。
“一人一个！”
他的动作有些粗暴。
“拿着！快吃！”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缇娜和安琳都呆住了。
她们低头看着手里那根油光锃亮的腿肉，又抬头看看面前这个面带“凶光”的男人。
大脑一片空白。
随即周胜不再看姐妹两人，他这一天没吃饭，是真的饿了。
筷子抄起一个荷包蛋就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