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每一笔巨额支出的收款人签名处都有同样的三个字!
孙传鸿!
铁证!
这是孙传鸿收取巨额回扣,充当污染企业保护伞的铁证!
林昭远的心脏“砰砰”狂跳,他迅速掏出手机,对着污染报告的关键页和那几张账页,从不同角度,咔嚓咔嚓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将报告和账页原件小心地折好,紧紧地贴身藏入怀中。
这东西,比他的命还重要!
“强哥?强哥?怎么没声了?”
楼下传来了那两个混混的声音,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他们回来了!
林昭远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地上还在呻吟的刀疤强后颈,用脚狠狠来了一下。
刀疤强闷哼一声,彻底晕死过去。
林昭远扔掉铁棍,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助跑两步,再次从那扇破窗翻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
他刚落地,顺着墙根的阴影翻出废弃工厂的围墙。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就由远及近。
林昭远猛地停住脚步,皱紧了眉头。
警察?
不对!
他没有报警,姜若云也不可能在他行动的时候报警!
这警笛声,来得太蹊跷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隐入路边更深沉的黑暗之中,绕开大路,朝着与警车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
县人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外。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
林昭远赶到时,周晓雯正双眼通红地守在门口,看到他,立刻站了起来。
“林秘书,你来了。”
“周叔怎么样?”林昭远的声音有些沙哑。
“医生说,情况比下午稳定了一些,但……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期。”周晓雯的声音很低。
林昭远走到ICU的探视窗前,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周叔。
老人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罩着呼吸机。
林昭远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握紧。
悲痛自责。
如果他能早一点……如果他能更谨慎一些……
林秘书,你别这样,这不怪你。”周晓雯走过来,轻声安慰道。
林昭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调出刚才拍下的照片,递到周晓雯面前。
周晓雯先是一愣,当她看清照片上那份污染报告和签着孙传鸿大名的账页时,眼睛瞬间瞪大了,原本的悲伤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这……这是?!”
“红星机械厂的原始污染报告,还有孙传鸿的罪证。”
林昭远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太好了!”周晓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太好了!有了这些,孙传鸿这次跑不掉了!”
“他绝对跑不掉了!”
“原件在我这里。”林昭远收回手机,眼神凝重,“照片可以当线索,但要定罪,必须有原件。”
“这东西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必须立刻送出去,送到省里的权威机构进行鉴定和备份!”
周晓雯用力点头,立刻反应过来:“我马上联系!”
“姜县长之前交代过,有一个绝对可靠的渠道!”
……
半小时后,县政府大院后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一辆牌照非常普通的黑色帕萨特停在阴影中。
周晓雯打完电话后,便带着林昭远来到了这里。
很快,一个五十多岁,穿着深色夹克,面容刚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小周同志。”男人声音沉稳。
“陈叔叔!”周晓雯快步迎上去,然后向林昭远介绍,林秘书,这位是陈志刚叔叔,省纪委的。是……是姜县长父亲的老部下。”
林昭远心中一凛,立刻明白这位就是姜若云安排的绝对可靠渠道。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怀里那份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报告和账页递了过去。
陈志刚接过,没有立刻查看,而是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才拉开车门,在车内灯光下,戴上一副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文件。
他看得非常仔细,尤其是那份账页,他甚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放大镜,仔细比对着上面的签名和印章痕迹。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林昭远。
“好小子,有胆色。”
他郑重地将文件收进一个特制的物证袋里,封好。
“放心,东西我马上带回省里。”
“24小时之内,鉴定结果和加密备份就会出来。”
陈志刚承诺道,“一旦确认,收网行动就会立刻开始。”
林昭远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陈志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上车,临走前,却又突然回过头,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提醒道:“小林,铁证是好,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狗急跳墙。”
“江口这潭水,比你们年轻人想的要深得多。”
“张登和也没那么简单,不要松懈。”
林昭远心头猛地一凛。
他目送着黑色的帕萨特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上午,省城。
阳光明媚,却照不进江口县众人心头的阴霾。
林昭远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省城号码。
他按下了接听键。
“小林同志吗?我是陈志刚。”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依旧。
“陈主任,您好。”林昭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鉴定结果出来了。”
陈志刚没有废话,“你送来的东西,全部为真。”
“污染报告的纸张,墨迹,与红星机械厂同期档案一致。”
“那张账页上的签名,经过笔迹鉴定,确认是孙传鸿本人真迹,没有任何模仿或伪造的痕迹。”
“铁证如山。”
短短四个字,砸得林昭远胸口一阵轰鸣。
成了!
金小豪惨死的脸,周叔浑身是血的样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辛苦您了,陈主任。”
“分内之事。”陈志刚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姜县长那边,我已经通过密线汇报了。”
“我们这边的行动会马上跟进,但不会直接上手段。”
“会先以了解情况的名义,请孙传鸿同志来省里谈话。”
“这是第一步,敲山震虎。”
“我明白。”林昭远知道,对付孙传鸿这种级别的干部,程序至关重要。”
“直接双规,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而这种请去喝茶的方式,看似温和,实则压力巨大,足以让做贼心虚的人方寸大乱。
“另外,”陈志刚补充道,“保护好自己。”
“釜底抽薪的时候,也是对方最疯狂的时候。”
挂断电话,林昭远立刻被内线叫到了县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姜若云和周晓雯。
窗帘拉着一半,气氛凝重。
姜若云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指了指沙发:“坐。”
“陈主任都跟你说了?”她开门见山。
林昭远点头。
“很好。现在,我们来部署一下。”
她看向周晓雯:“晓雯,你立刻联系你那个在省报的同学,放个风出去。”
“调子不用太高,就说江口县新一届政府高度重视环保问题,近期将联合上级部门,对县内重点企业的污染排放及可能存在的关联腐败问题,进行一次彻底的,不设上限的排查。”
“记住,要模糊,不要点名,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把火烧起来了。”
“明白!”周晓雯重重点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是主动出击的信号,将舆论的枪口,对准了那张密不透风的黑网。
姜若云又转向林昭远:“昭远,除了物证,人证方面呢?”
林昭远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放在桌上。“这是之前王德海的证词。”
“他可以证明,孙传鸿多次绕过正常程序,亲自批条子,让马文斌处理那些所谓的设备维护费。”
姜若云拿起录音笔,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干得好。”她将录音笔锁进了自己的抽屉里,“这是后手。”
“现在还不到用的时候,严密封存。”
“等他们出完招,我们再王炸。”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拉开窗帘,看着县委大楼的方向,声音冰冷。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