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是关键!晓雯!”
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周晓雯立刻应声:“在!”
“你立刻带上两名绝对可靠的便衣同志,以社区网格员排查老旧房屋安全隐患的名义去王德海的老屋!”
“务必把东西拿到手!”
“是!”周晓雯离开后,姜若云又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给了县人民医院的院长。
“喂,是刘院长吗?我是姜若云。”
“县里准备给一批退休老干部做个身体检查体现一下组织关怀嘛……”
“对,第一批名单里有位叫王德海的老同志还有他的爱人。”
“你安排一下今天就请他们老两口住进特护病房全面检查。”
“另外病房门口需要安保就说是为了保障老干部休息。”
“你从院里挑两个最靠谱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
挂了电话,姜若云的脸上恢复了清冷。
这哪里是体检,分明就是最妥善的保护性隔离!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到那份函件上。
“至于这位李卫东主任……”她冷笑一声,“我们当然要热烈欢迎。”
“从今天起工作组所有公开的会议都请他全程参加。”
“所有表面上的材料都让他过目审核。”
“务必让李主任感受到我们工作的透明和诚意。”
林昭远心领神会。
这是要把李卫东供起来,真正的核心调查,将在水面之下秘密进行。
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县长,林昭远心中翻涌着一股激动。
他不再是那个孤军奋战的小秘书了。
……
县政府办公室的走廊茶水间。
林昭远拿着杯子接水,一抬头,正对上一张阴郁的脸。
是钱进。
作为孙传鸿副县长手下的秘书,钱进最近的日子显然不好过。
他看到林昭远,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哟,林秘书早啊。”钱进的声音阴阳怪气,“听说今天东湖公园早上挺热闹的?”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不过晨练也得小心点,别不留神摔个大跟头。”
话里话外,全是试探和威胁。
林昭远接水的动作没停,脸上古井无波。
他等到水接满了,才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钱进。
突然,他朝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钱秘书我最近在看一些旧档案。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钱进的眉毛一挑。
林昭远的声音更低了:“钢厂历年的设备维护费报销单上,都有一个人的签名,笔迹挺特别的。”
“你说,如果请省城的笔迹鉴定专家来看看,能不能鉴定出,是不是同一个人,用同一支笔,在不同年份签下的字?”
“人的书写习惯,几年下来,总会有点细微变化的,对吧?”
话音刚落,钱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手里的搪瓷茶杯“哐当”一声巨响,没拿稳,重重地磕在了水池边上,滚烫的热水溅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一张脸,在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林昭远不再看他,仿佛只是随口聊了句天气。
他拧好杯盖,转身,从容地从脸色惨白的钱进身边走过。
……
同一时间,江口县两处不同的地方,正在上演着无声的交锋。
王德海家那栋破败的老屋前,周晓雯带着两名便衣,穿着社区工作人员的红马甲,顺利地敲开了门。
屋里空无一人,王德海的老伴儿早已被医院的救护车客气地接走了。
几人直奔里屋,按照林昭远提供的信息,在布满灰尘的土炕边缘摸索起来。
其中一名便衣在一块不起眼的炕砖上敲了敲,声音有些空。
他眼神一亮,用随身带的起子撬开砖块,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露了出来。
他将手伸进冰冷的炕洞深处,摸索了半天,终于,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油腻腻的东西。
他猛地将其拽了出来——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包裹!
成功了!
而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县人民医院特护病房里,气氛却截然相反。
干瘦的王德海蜷缩在雪白的病床角落,浑身都在发抖。
他看着窗明几净的病房,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个表情严肃的保安,非但没有感到安全,反而更加恐惧。
在他看来,这和被抓起来没什么两样。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福是祸。
几乎是同一时刻,副县长孙传鸿的办公室里,传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一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废物!一群废物!”孙传鸿面目狰狞地咆哮着,“人没抓到,家还被抄了?!”
“王德海也被弄走了?”
“姜若云!林昭远!好!好得很!”
……
江口钢厂下游,一条被污染成铁锈色的河边。
环保局暗访科的年轻科员小赵,穿着一身旧迷彩服,戴着草帽,伪装成一个钓鱼佬。
他熟练地甩出鱼竿,眼睛却死死盯着水面。
河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水面上泛着五颜六色的油光,别说鱼,连水草都死绝了。
他趁着四下无人,迅速从包里取出一个采样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灌了半瓶黑褐色的河水,盖紧盖子,塞回了背包深处。
就在他旁边,一个皮肤蜡黄的老人也蹲着,手里拿着根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烂泥。
“这水……就是毒药啊……”
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小赵说,声音嘶哑,“喝了拉肚子,浇地地死苗。”
“我们这下游几个村,这几年得了怪病死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厂里那帮天杀的畜生!早晚遭报应!”
小赵心里一动,正想跟老人搭话,套取更多信息。
他刚收好背包,准备起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出现了两个人影,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干什么的?”
小赵手心全是冷汗,他指了指插在泥地里的鱼竿。
“我……我钓鱼的……这……这河不让钓鱼吗?”
“钓鱼?”
“你钓你妈呢?这水里有鱼?你钓个鱼上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