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角巷的鹅卵石路面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言予柠踩着【速速鞋】，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糖上，软乎乎的却有点发飘。
海格走在前面，粗布外套的下摆扫过路边的铁皮桶，发出“哐当”的轻响。
惊得她下意识绷紧肩膀。
【绝对防御】在她身侧若隐若现地泛着光。
“前面就是奥利凡德的店了，”海格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痒，“全英国最好的魔杖都在那儿，小心点，老奥利凡德的脾气跟他的魔杖芯一样古怪。”
言予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间店的招牌掉了一半，玻璃橱窗里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魔杖盒。
她的指尖无意识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包里装着从古灵阁取的金币，沉甸甸的硌着胯骨。
这是她第一次花“魔法货币”，总觉得像在玩过家家。
“进去吧。”
海格推了推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 T恤渗进来，让她想起游戏父母给她掖被角的触感。
店门“吱呀”一声开了，灰尘在光柱里跳舞，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旧木头的味道。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老人从梯子上探出头，镜片后是浑浊的眼睛。
“哦，新的顾客，”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合页在转动，“海格带来的？”
海格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往墙角的扶手椅上一坐，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奥利凡德滑下梯子，脚尖点地时像片羽毛。
他绕着言予柠转了三圈，手指在她肩膀、手腕、头顶比划着，像在丈量一块待切割的木头。
“左手还是右手？”
“右、右手。”
言予柠的指甲掐进掌心，【速速鞋】的鞋带又松了，淡蓝色的鞋绳拖在地板上，被她偷偷踩在脚底下。
老人从货架上抽出一根魔杖，杖身泛着樱桃木的红光：“山楂木，凤凰尾羽芯，十又四分之一英寸，试试这个。”
言予柠的指尖刚碰到魔杖，那根木头突然剧烈震颤。
“啪”地弹开，撞在陈列柜上，震得整排魔杖盒簌簌发抖。
“有意思，”奥利凡德推了推眼镜，又抽出一根黑檀木魔杖，“紫衫木，龙心弦，十一英寸。”
这次更糟。
魔杖刚挨到她的皮肤，就猛地窜向天花板，撞在吊灯上，水晶碎片落了她一肩膀。
她慌忙闭眼，【绝对防御】“唰”地展开，把碎片全弹到了地毯上。
“我的天！”海格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丫头……”
“别说话。”
奥利凡德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
他又取了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榛子木的魔杖在她手里炸开火星，柳木的魔杖直接断成两截，槭木的魔杖甚至试图钻进墙缝里。
言予柠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那里空空如也，却像残留着无数根魔杖的触感。
冰凉的、温热的、光滑的、带着细纹路的。
每一次被弹开的震动都顺着胳膊蔓延到心口，像有人在敲小鼓。
“这不可能，”奥利凡德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从来没有魔杖会……”
他突然转身，在最里面的货架上翻找着，梯子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言予柠的鞋尖蹭着地板上的划痕，那是无数年轻巫师试魔杖时留下的印记。
她想起淮月给她看的《哈利波特百科》，说每个人都有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
可她好像是把生锈的铁锁，任何钥匙都插不进去。
“试试这个。”
老人抱着个积灰的盒子回来，里面躺着根不起眼的魔杖，山楂木的杖身带着自然的弯曲，像根被遗忘在森林里的树枝。
“山楂木，独角兽尾毛芯，九又二分之一英寸，很多年前做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主人。”
言予柠犹豫着伸出手。
这次没有震动，没有炸开，只有一丝微弱的暖意顺着指尖爬上来。
【绝对防御】的光晕轻轻颤了颤，没有排斥，也没有反弹。
“完美，”奥利凡德突然拍手，吓得她差点把魔杖扔出去，“就像铁壳子找到了能嵌进去的宝石！”
他绕着她快步转圈，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你的防御魔法……很特别。”
“特别”这个词让她的耳朵发烫。
她想起在古灵阁被玩家围观的场景，那些“NPC”“BUG”的议论又在耳边响起来。
她把魔杖往身后藏了藏，小声问：“必须买吗？”
海格在椅子上咳嗽起来：“学校要求的，柠檬。”
“十加隆，”奥利凡德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狡黠的笑，“算你便宜点，我对‘铁壳子’总是格外宽容。”
言予柠慢吞吞地掏出钱袋，金币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她数出十枚金币放在柜台上，指尖碰到老人的手，对方的皮肤像干硬的树皮，却带着惊人的温度。
“记住，”奥利凡德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皱眉，“魔杖选择巫师，但你的魔杖……更像在迁就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攥着魔杖的手上。
“别试着强迫它，你的防御心太强，会把它吓跑的。”
走出魔杖店时，对角巷的阴影已经拉长。
海格去买坩埚了，让她在店门口等着。
言予柠把山楂木魔杖藏进帆布包，指节却还残留着那丝微弱的暖意。
“看那个 NPC，手里拿的什么？”
两个穿绿袍的玩家从身边经过。
“好像是奥利凡德的魔杖，她居然能拿？”
“估计是新出的剧情道具，你看她走路还是机器人似的。”
“听说古灵阁的事了吗？她把‘粉身碎骨’咒都弹开了，这防御属性简直离谱……”
言予柠往店门的阴影里缩了缩，【绝对防御】又开始发烫。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鞋面上沾着的草屑被她蹭掉了，露出干净的橡胶底。
这是她身上唯一“不魔法”的东西。
远处传来海格的呼喊，他扛着个比他人还高的黄铜坩埚，像扛着口小铁锅。
言予柠深吸一口气，踩着【速速鞋】朝他跑去，帆布包里的山楂木魔杖轻轻撞着她的胯骨。
她不知道的是，奥利凡德站在店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在账本上写下：
“言予柠，山楂木独角兽尾毛，适配度 70%，防御过剩的怪胎，或许能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闹出点新花样。”
而此刻的言予柠，正盯着海格指的方向发呆。
那里只有 9号和 10号站台之间的砖墙，灰扑扑的，砖缝里嵌着去年的枯叶，看起来比古灵阁的青铜门还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