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深处的空气像浸过腐肉的海绵,每口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苔藓的腥气。
言予柠举着山楂木魔杖走在最前,【绝对防御】的淡蓝光膜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照见石缝里嵌着的蛇蜕,半透明的鳞片反射着火光,像谁剥下的指甲盖。
“柠檬学姐,这里好黑……”
小星的声音发颤,姜黄色的围巾从光膜里探出来半截。
言予柠刚想说“别怕”,靴底突然踢到块冰凉的东西。
低头时,火把的光晕里浮出具石像的轮廓。
是个斯莱特林的低年级学生,保持着举魔杖的姿势,眼球凝在惊恐的弧度,石肩上还沾着新鲜的蛇鳞。
“别直视它的眼睛!”
哈利的喊声刚落,黑暗里传来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像无数把小刀在石地上拖拽。
言予柠的心脏猛地攥紧。
她想起假期里用小刀划开手腕的清晨,【绝对防御】弹开刀刃时,系统提示音:
【玩家状态稳定,无法强制离线】。
此刻那声音仿佛又缠上脚踝,和鳞片声重叠成催命符。
“嘶——”
蛇怪的信子声从头顶炸开。
言予柠猛地抬头,火把光恰好照见那双竖瞳。
金黄的虹膜里浮着她的倒影,像被钉在标本盒里的飞蛾。
小星尖叫着后退,却在撞上光膜的瞬间僵住,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灰白。
“小星!”
言予柠扑过去的瞬间,光膜突然炸开。
不是熟悉的淡蓝,而是黑红色的盔甲从指尖疯长,沿着手腕的旧伤爬上脖颈。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疼痛。
小刀划开皮肤的钝痛、系统提示音的冰碴、斯莱特林玩家“锈掉的盾”的嘲讽。
此刻都化作毒龙虚影的獠牙,从她背后嘶吼着探出来。
【暴虐形态】。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过脑海。
言予柠盯着小星石化的脸,突然想起自己倒在天文塔顶的清晨。
那时她以为死亡至少是解脱,却被【绝对防御】裹成个无法破裂的茧。
而现在,小星连成为茧的机会都要被剥夺。
“吼——”
主毒龙的咆哮震落头顶的水珠。
言予柠发现自己的手指正陷在黑红盔甲的缝隙里,触感像摁进冷却的岩浆。
三只小毒龙绕着她的手腕盘旋,紫色毒液滴在石地上,蚀出滋滋作响的坑。
那是她昨夜撞向结界时,盾面黑斑渗出来的东西,此刻竟成了蛇怪的克星。
“去咬它的尾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却不是因为害怕。
毒龙们突然转头,紫雾般的毒液喷在蛇怪鳞片上,腾起的白烟里飘着焦糊味。
言予柠愣住了,它们居然听懂了指令。
以往【暴虐形态】发作时,毒龙总是像脱缰的野马,可这次绕着蛇怪盘旋的轨迹里,分明带着她举魔杖的弧度。
“学姐的龙有温度!”赫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言予柠低头,看见黑红盔甲的缝隙里渗出淡金色的光,恰好落在手腕的旧伤处。
毒龙虚影擦过她的手心时,竟带着和【防御共享】相同的暖意,不像之前那样冰冷刺骨。
蛇怪暴怒地甩动尾巴,言予柠下意识展开光膜。
这一次,【绝对防御】没有被撞得摇晃,反而像块吸铁石,将毒龙的毒液引向蛇怪的七寸。
她突然明白,那些被她视为威胁的黑斑,不过是愤怒凝结的锋芒。
就像她对“无法退出”的恨意,原来也能磨成伤人的刀。
“左边!”哈利的咒语擦过蛇怪的侧腹,留下道浅痕。
言予柠指挥主毒龙俯冲。
当毒龙的獠牙咬住蛇怪鳞片的刹那,她摸到盔甲内侧的皮肤在发烫,和小星没石化前拽着她袖子的温度一模一样。
蛇怪的血溅在光膜上,冒起的白烟里,她突然看清毒龙的眼睛。
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不再是失控时的狰狞,而是握着魔杖的坚定。
“就是现在!”
赫敏的咒语击中蛇怪的眼睛时,言予柠的【暴虐形态】突然收缩。
黑红盔甲褪去的地方,露出手腕那道浅粉色的划痕,正被毒龙的余温熨得发烫。
蛇怪轰然倒地的震动里,她听见小星的石像传来碎裂声——石化正在消退。
“学姐!”小星揉着眼睛扑过来,姜黄围巾扫过言予柠的手背。
言予柠蹲下身,看着毒龙虚影蹭她的手心。
那些紫色的毒液在指尖凝成露珠,触感居然有点像现实里养的猫爪肉垫,带着点粗糙的温热。
她突然笑出声,想起刚才指挥毒龙绕开哈利时,那种精准的掌控感。
原来这股让她恐惧的力量,也能听她的话。
“我们好像……可以谈谈合作。”她戳了戳毒龙的鼻尖。
虚影突然发出幼猫似的呜咽,蹭得她手腕发痒。
言予柠低头,看见盔甲褪去的地方,皮肤正泛着健康的粉,旧伤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哈利正用魔杖撬开蛇怪的嘴,里面的毒牙闪着幽光。
言予柠的【绝对防御】自动展开,这次没有黑斑,只有层淡淡的紫雾裹着毒牙,像给危险的东西套了层软布。
“它的毒牙能破防御吗?”赫敏递来的补充剂还带着体温。
言予柠接过锡罐时,毒龙虚影正在消散,主毒龙离开前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
那触感让她想起假期里最绝望的夜晚。
那时她以为被困住就等于失去一切,可此刻掌心里残留的暖意却在说:
或许和这股力量一起被困,也不是坏事。
“回去吧。”
她站起身,【绝对防御】的光膜自动裹住小星的石像。
“得找庞弗雷夫人看看怎么解石化。”
火把照在蛇怪的尸体上,鳞片反射着破碎的光。
言予柠走过时,发现那些被毒液腐蚀的地方,正慢慢渗出金色的液滴。
和她【防御共享】时的光膜同色。
“学姐,你的盔甲还会出来吗?”小星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
言予柠摸了摸手腕的旧伤,那里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
她想起毒龙蹭她手心时的乖顺,突然觉得那些关于“与暴力共生”的担忧,或许只是还没学会怎么相处。
“说不定呢,”她的山楂木魔杖在掌心轻轻发烫,“下次见面,给你们看它的新花样。”
密室的黑暗依旧浓稠,可言予柠的影子投在岩壁上,不再是歪歪扭扭的一团。
毒龙虚影残留的紫雾缠着她的靴跟,像条温暖的锁链,却比任何自由都更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