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走廊飘着潮湿的霉味,石墙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言予柠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她攥着山楂木魔杖站在走廊拐角,指腹反复摩挲着杖身的藤蔓纹路。
那里还残留着假期里用小刀刻下的痕迹,深一道浅一道,像未愈合的伤疤。
三天前,她在禁林边缘用这根魔杖抵住自己的手腕,试图用疼痛触发系统强制离线。
可【绝对防御】像层顽固的茧,将刀刃弹开时,只在盾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玩家状态稳定,无法强制退出】。
“哟,这不是格兰芬多的‘铁壳子’吗?”
尖细的嘲讽声刺破寂静。
三个穿银绿长袍的斯莱特林玩家斜倚在雕像旁,为首的男生把玩着镶嵌蛇纹的魔杖,目光扫过言予柠垂在身侧的手。
手腕上那道浅浅的划痕还没消,被长袍袖口遮住一半,在火把光下若隐若现。
言予柠下意识地展开【防御共享】。
淡蓝色的光膜从指尖泛起,却在扩张到半米时猛地瑟缩。
最终只堪堪罩住她自己。
魔力在血管里乱窜,这是假期里反复用幻影移形撞向结界的后遗症,每次撞击都像有把钝刀在搅动她的魔力回路。
“啧啧,盾都锈成这样了?”另一个斯莱特林玩家嗤笑,“练了整个假期就这水平?果然是只会躲在壳里的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四个字精准扎进那道未愈的划痕里。
言予柠的指尖猛地收紧,魔杖差点脱手。她想起假期最后一夜,自己站在天文塔顶往下跳时的失重感。
风灌进长袍,地面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可【绝对防御】还是接住了她,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发疼。
落地时,她盯着石板上自己的影子,突然觉得这具身体像个被焊死的牢笼,而钥匙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遗失。
“我们走。”
她转身时,袍角扫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
身后传来斯莱特林玩家的哄笑,夹杂着“废物”“拖油瓶”的字眼,像冰碴子砸在她后颈。
接下来的三天,言予柠把自己泡在了禁林边缘的练习场。
清晨的雾气里,她试着用卢平教授教的腹式呼吸调节魔力。
吸气时,【防御共享】的光膜颤巍巍地扩张。
呼气时,光膜却像漏气的气球般缩回。
第七次失败时,她狠狠将魔杖砸向地面,淡蓝色的盾面瞬间炸开,碎片像融化的冰碴落在沾满露水的草叶上。
夜晚的禁林比白天更冷,她举着魔杖走向那道无形的结界。
霍格沃茨的魔法边界,透明得像层薄冰,却坚硬得能撞碎骨头。
【绝对防御】在她身前展开,泛着不稳定的红光。
她后退几步,猛地向前冲去。
“砰——”
盾面与结界相撞的瞬间,言予柠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光膜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斑,久久不散。
这是魔力紊乱的征兆,也是她连日来与自己较劲的“勋章”。
她盯着那些黑斑,突然想起淮月临走时的话:“你的盾太依赖情绪了,乱成这样,早晚会碎。”
可她停不下来。
撞向结界的疼痛至少是真实的,是她与这个“游戏世界”对抗的唯一方式,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自己还握着一丝主动权。
第三天傍晚,练习场边缘传来啜泣声。
言予柠拨开蕨类植物的叶片,看见三个高年级玩家正抢一个低年级女生的《魔法入门》。
课本的牛皮封面被扯得变了形,其中一页飘到她脚边,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盔甲护身”,旁边画了个圆滚滚的盾牌,像个笨拙的太阳。
“还给我!那是妈妈给我的!”
女生的辫子散开了,眼泪混着泥土挂在脸上。
言予柠的心脏突然抽紧。
她想起自己刚入学时,淮月把她护在身后挡住恶意咒语的样子。
想起卢平教授在防御课上说“防御最该护住的,是眼里还闪着光的人”。
那些被斯莱特林玩家嘲讽的羞耻、撞向结界时的无力,突然都被这声哭腔泡软了。
她举起魔杖时,指尖还在发颤。
“【防御共享】。”
淡蓝色的光膜再次泛起,起初依旧瑟缩着,像只受惊的鸟。
可当那个女生的哭声钻进耳朵,当她看见对方攥着裙角的手指泛白。
像极了假期里拿刀抵着自己手腕的那个瞬间——魔力突然顺着血管涌了出来。
光膜“嗡”地一声扩张开来,淡蓝色的涟漪一圈圈荡开,稳稳地将五个围上来的低年级学生护在中央。边缘不再是模糊的白,而是泛着细碎的金边,与孩子们身上的红金校服融成一片,像夕阳落在水面上。
“谢谢……谢谢学姐!”
最小的那个女生抱着修复好的课本,抬头看她时,眼睛亮得像两颗洗干净的玻璃珠。
其他孩子也跟着喊“谢谢柠檬学姐”,声音脆得像风铃,撞在光膜上,荡出温暖的回音。
言予柠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盾面。
那里还残留着孩子们的体温,透过光膜传过,像揣了个小太阳。
她突然发现,那些因连日焦虑而出现的黑斑,不知何时已经淡去了。
远处传来斯莱特林玩家骂骂咧咧的声音,大概是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言予柠没有回头,只是慢慢收回魔杖。
光膜消散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撞向结界时更响亮,却不再是慌乱的鼓点。
回城堡的路上,低年级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刚才的盾像“会发光的棉花糖”。
言予柠听着,突然想起假期里那个绝望的自己。
那时她以为,无法掌控去留就意味着失去一切。
可此刻掌心残留的暖意却在说:或许被困住的地方,也能成为别人的依靠。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划痕,那里已经结了层薄痂。
晚风吹过禁林,带来狼人的远嚎,可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缩起肩膀。
山楂木魔杖在掌心轻轻发烫,像在回应她的念头。
言予柠低头笑了笑,加快了脚步。明天的练习,或许可以试试淮月教的冥想术,而不是再去撞那道冰冷的结界。
毕竟,比起用疼痛证明自己的存在,或许护住那些亮闪闪的眼睛,才是此刻最该做的事。
石墙上的火把依旧摇晃,可她的影子不再歪歪扭扭。
路过走廊拐角时,那三个斯莱特林玩家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地踩碎的南瓜汁,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像块凝固的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