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白千千应道:“既然话已挑明,我们也不好一味纠缠。沈公子此去京城,还请一路小心。”
“是,多谢雷姑娘挂怀。你们兄妹二人,也以平安为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二人拱手道别。
谁知白千千听到这里,却突然莞尔一笑:“沈公子,我最后出个题目给你,看你能不能猜的出来,好不好?”
沈云飞一愣:“姑娘请讲。”
“我姓什么?”
她姓什么?她还不是姓雷吗?沈云飞疑惑的望一眼白千千,又望一眼雷旭,猛然间心念一动。呀,是了,他二人哪像寻常兄妹的样子?寻常兄妹,哪有当妹妹的做主拿主意,做哥哥的侍立一旁,俯首听命的道理?
如此说来,她不姓雷,那她姓什么呢?他虽猜出他二人来自北燕皇宫,却猜不出他二人的真实身份。这个雷旭,可以是朝中臣子,也可以是宫中侍卫,可他居然对一个女子唯命是从。那么她是他的上峰长官?难道北燕有女子做官的风俗?
正疑惑着,却见白千千调皮的一笑,道:“怎么样,沈公子?”她很为自己出的这道难题得意,就算他再聪明,也绝想不到此刻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两相比较,究竟是她技高一筹。
沈云飞见白千千面现得色,突然想起他们初见面时,为了放生一事辩论的情景,不禁也是一笑。好,就让她赢一遭好了。管她是宫中女官还是天界仙姝呢,反正今朝一别,不知再见何夕了。
“雷大哥,千千姑娘,告辞了。”沈云飞说着,拱拱手转身而退,随即招呼着江平等人,护送着马车,隆隆的走远了。
“雷将军,走,我们快跟上去。”他走后,白千千抖抖手,正拟放下马车上的软帘。
可是雷旭却迟疑着没有挪动脚步:“跟上去?公主,属下以为,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白千千神色一滞。是啊,还是离开此地为妙。林语堂的麻烦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更何况自己已经深陷其中,虽然林震洪等人忙着对付镇远镖局,未必会将她放在心上,不过一旦他们调转矛头,仅凭雷旭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护她周全。她是当朝公主,不该如此以身犯险。此事若是让父皇和母后知道,不知该如何担惊受怕了。
可是,要离开此地吗?那么他……
“雷将军,父皇交办给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是。不过沈少侠刚才已经说了,他们不会参与朝廷之事,所以——”
“诶,雷将军,参与不参与,事在人为嘛。他们这会儿遇到了麻烦,如果咱们能施以援手的话,那不是适逢其时吗?”
“可是公主,林语堂的三位当家人武功不弱,属下自问,没有能力帮这个忙。更何况,属下肩负公主安危,实在不该因小失大,咱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白千千不说话了,她无法说服雷旭,他说的有道理。
雷旭见白千千没有回应,又试探着催促了一声:“公主?”
“嗯?”白千千只得答应着:“雷将军,那你想好到哪里去了吗?”
“这——”这倒把雷旭难住了。
白千千望了他一眼,锁起眉头忧虑道:“总不能回大燕去,你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我落入虎口,是不是?”
“公主。”雷旭应了一声,面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
朝中的局势,他是清楚的。
“联络南陈江湖豪杰,伺机策反以为内应。”这的确是白梓宏交办给雷旭的秘密任务,可并不是白千千的使命。本来嘛,白梓宏一直视其为掌上明珠,怎么会放心让她远离皇宫、深入南陈腹地呢?
她之所以跟着雷旭一起来到南陈,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原来,为了报十几年前的国仇家恨,大燕君臣一直试图与西部的羽回结盟,共同抗击陈朝。可是多年来接连派人出使,却一直毫无收获。年近古稀的羽回王,好像被沈君浩打怕了一样,就是不愿意倒戈相向。眼看攻陈的计划迫在眉睫,大燕结盟的诉求也愈加强烈。
四年前,羽回王过世了,他的大儿子图格继承了王位,可他依旧坚持老国王的国策,与南陈修好。直到两个月前,羽回祸起萧墙,闹起了内讧。老国王的小儿子,也就是现任羽回王图格的亲弟弟兀术,率领一班猛将自立门户。兄弟俩以布和沙漠为界,图格居南,兀术居北,羽回随即分裂为两部分。
漠北王兀术一改老国王谨小慎微的作风,居然主动提出愿意亲自来大燕商讨结盟之事。只是为保两国世代友好、免生嫌隙,漠北王提出了一个请求:和亲,请长宁公主下嫁。
他在国书中盛赞长宁公主白千千,说她“体貌端庄,温正恭良,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若能嫁入羽回,必可使两国万民欢说。又说“久闻长宁公主是故太子遗孤,是大燕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唯有以她和亲,方可安抚羽回诸部,使他们放下多年来心中的疑虑,下定决心与大燕国并肩作战、共抗宿敌。”
如此看来,若要结盟,除非令白千千和亲了?此事若放在旁人身上,白梓宏一定点头应允。可白千千是故太子遗孤,是皇帝皇后的心头肉,白梓宏怎么舍得将她送去漠北,让她远嫁万里之外呢?十几年前,他没有保住哥哥的遗腹子,难道如今又要牺牲掉他唯一的女儿吗?
白梓宏坚决不同意和亲,朝中大臣得知此事,纷纷上表启奏,请皇帝皇后以大局为重,答应漠北王兀术的请求,不要因为心疼长宁公主一人,而误了平定天下的大计。毕竟,趁着羽回分裂议订结盟之事,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白梓宏虽贵为国君,但也不好在明面上强行与朝中重臣作对,如果做皇帝的都舍不得女儿远嫁,来日凭什么要求将士们舍弃性命,南下征陈呢?
一来二去,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假意降下一道圣旨,命千牛卫参军雷旭即刻南下陈朝,联络群雄,伺机策反。而她就化妆成一个小小的长随,悄悄的跟着雷旭离开大燕。
等她走后,白梓宏便可告知朝臣,不是他不想和亲,实在是长宁公主已经拒婚逃跑了,然后大张旗鼓的责令朝臣四处搜寻。反正那时她身在陈朝,就算把大燕翻个底朝天,也绝找不到她了。
结盟之事,可以通过许诺金帛礼物的方式谈判。那漠北王又不会在京中常驻,少则旬日,多则数月,等有一天他走了,白千千再回宫不迟。那时时过境迁,和亲之事已经过去,随便象征性的罚她些什么也就是了,谅那些大臣也不好再过多的与她为难,难不成旧事重提,硬把她送到漠北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