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聋老太太不做活,也拄着拐杖凑过来听闲话。
这年代供销社的鞋子贵,家家户户都是把旧衣服拆了,用浆糊糊成布壳做鞋底,照着鞋样剪鞋面,一针一线纳千层底。
二大妈看到叶建国兄妹往外走,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
连廊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这混小子总算舍得从屋里出来了”贾张氏撇嘴:“天天在外边鬼混,早晚把自己作死。”
聋老太太眯着眼点头。
以前叶奶奶在时,院里人敬叶奶奶三分,她排第二。叶奶奶没了,她本以为能稳稳当院儿里的“老祖宗”,可叶建国这小子偏不把她放眼里。
看着叶建国兄妹走出垂花门,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身,小脚一扭一扭回了后院。
这街溜子不是不服管?今儿我就把他门锁了,直接赶他们兄妹出四合院。看院里人是听我老婆子的,还是听他这街溜子的!
聋老太太锁好门,把钥匙揣进怀里,又拄着拐杖回了中院。
今天是星期天,易中海休息,正在屋里拿锤子修板凳。
见聋老太太进来,连忙起身扶她坐下:“老太太,有事让孩子们喊我一声就行,哪用您亲自跑?”
聋老太太摆摆手:“这事儿得我亲自跟你说。
后院叶建国那小子,又在外边惹事。不能让他这颗老鼠屎,坏了咱们院的名声。
你想想,就因为他,咱们院多少年没评上优秀大院了?评上了不仅有锦旗,还有物资奖励呢。院里谁家不盼着?”
易中海点头。
叶建国就是个刺头,老跟自己这一大爷对着干。正好借老太太这话由,把他赶出四合院,省得碍事。
叶建国拍了拍叶婉的后背,两人并肩走出四合院。
四合院门口的路,是被来往行人踩得结结实实的土路。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大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手里要么拎着菜篮子,要么揣着布票粮票。
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驶过,不少走路的人都会从看到自行车起就盯着看,直到车影远去,才收回带着羡慕的目光。
从南锣鼓巷出去200米,立着个锈迹斑斑的公交站牌。
坐公交车要5分钱,不是有急事儿,没人舍得花这钱——省下5分,够买两斤白菜,够家里吃两天了。
这年代钱比金子金贵,谁会闲得花5分钱坐公交闲逛?
叶婉走在叶建国身侧,听着哥哥平稳的脚步声,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
走了一阵,见叶建国额角渗出汗珠,她轻声说:“哥,慢点走,我不着急。”
叶建国侧头看她一眼,笑道:“没事,这点路不算啥。”嘴上说着,脚步却不自觉放慢了些。
“哥,我真不累。”叶婉往他身边靠了靠,“咱们慢慢走,正好看看街上的光景。”
越往前走越热闹,前面就是大栅栏,饭馆、小吃铺、照相馆、干果铺一溜排开,叫卖声此起彼伏。
再往前拐个弯,就是红星供销社。
这年代啥都要凭票,买粮食要粮票,扯布料要布票,连买块肥皂都得有工业券。
叶建国先带着叶婉进了街角的小饭馆,店里摆着十几张木桌,大堂两根柱子上贴着“文明就餐”的标语。
窗口里,两个戴白帽的师傅正忙着炸油条、盛豆汁,蒸腾的热气裹着香味飘出来。
周末人多,窗口前排着三两个人。
叶建国让叶婉找个空桌坐下,自己去排队买了五根油条、两碗豆汁,又加了一碗馄饨。
昨晚原主喝了不少酒,吐了半宿,叶建国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掰了截油条泡进豆汁,吸溜着吃下去,暖意瞬间涌遍全身。
不知不觉三根油条进了肚,抬头见叶婉正小口抿着豆汁,碗里的油条只动了小半。
“快吃,不够哥再买。”叶建国把馄饨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看你瘦的。”
叶婉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眼角却悄悄瞥着哥哥,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吃饱喝足,叶建国结了账,两人往红星供销社走去。
红星供销社离红星轧钢厂近,来这儿的大多是厂里工人,周末人尤其多。
叶婉对供销社不算陌生,平时打酱油、买盐都得来这儿,可柜台里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包装精致的点心,她从来只敢远远看一眼。
叶建国瞅了瞅叶婉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脚踝。
他心里叹了口气,想起签到系统空间里的布票,伸手摸了摸口袋,攥紧了钱票,拉着叶婉走到卖布料的柜台前。
“婉婉,今儿哥给你扯块布做身新衣服。”叶建国指着柜台上的布匹说道。
叶婉心里一暖,又连忙摆手:“哥,不用了,我衣服还能穿。”
长这么大,除了过年偶尔能添件旧衣服改的褂子,她还没穿过新做的衣裳。
她偷偷抬眼看叶建国,心里既欢喜又忐忑,怕这只是哥哥一时兴起。
柜台后的售货员刚给前一个顾客裁完布,见兄妹俩站在柜台前,笑着走过来:“小伙子要买布?”
叶建国点点头,转头看向叶婉:“跟哥说,看中哪块了?”
售货员打量着叶婉,心里暗道这姑娘看着清秀,就是太瘦了。
叶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哥觉得哪块好就哪块。”
“这姑娘真懂事。”售货员在旁边夸了一句,“这么大的丫头,正是爱美的年纪呢。”
听到夸奖,叶婉脸颊微红,抬头对售货员笑了笑。
“这姑娘眉眼真俊。”售货员看着叶婉的眼睛赞道,“瞧这眼睛亮的,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
听着售货员夸妹妹,叶建国心里也舒坦,笑着问:“大姐怎么称呼?”
“喊我李姐就行。给你妹妹看中哪块布了?”售货员拿起剪刀,随时准备裁布。
叶建国抓了抓头皮:“李姐,我一个大老爷们不懂这个。
你在这儿卖货经验足,帮我妹妹选块耐穿又好看的,做件褂子。”
李姐伸手一指旁边一块蓝底小碎花的布匹:“这块怎么样?颜色素净又耐脏,做件褂子穿着精神。”
叶建国点点头:“麻烦李姐看看她这身高,该裁多少。”
在供销社干久了,售货员眼里都有尺,扫了眼叶婉的身形就有了数,抬手“呲啦”一声扯下布料:“够做件合身的褂子了。”
“李姐,再给扯块做裤子的布。”叶建国补充道。
“裤子选这深灰色的?耐穿还显瘦。”李姐指着旁边的布匹问。
叶建国应了声好。
拿着李姐开的单据,叶建国去收银台结了账,又带着叶婉到供销社旁的裁缝铺,把布料和尺寸留下,约定好取衣服的日子。
回到供销社,副食柜台里摆着饼干、麦乳精,还有花花绿绿的硬糖、干果。
叶婉站在玻璃柜前,目光落在一盘大白兔奶糖上。她小时候见过院里孩子吃,那甜甜的奶香味,到现在还记得。
售货员走过来问:“要点啥?”叶建国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毛钱:“来两块奶糖。”
叶婉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哥,我就是看看,不用买。这钱留着买粮食吧。”
“这姑娘真会过日子。”售货员笑着打趣。
叶建国接过奶糖塞到叶婉手里:“哥给你买的,拿着。以后哥让你天天都能吃糖。”
叶婉攥着奶糖,指尖微微发颤,用力点了点头。
出了供销社,叶婉剥开一块奶糖,小心翼翼地递到叶建国嘴边:“哥,你吃。”
走过前院,拐过垂花门,中院连廊里那群人还凑在一起闲聊。
看到叶建国兄妹回来,有人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闲话,叶建国没搭理,径直往后院走。
院子里晾着的衣服随风摆动,秦淮茹已经洗完衣服回屋了。
“哥。”叶婉抬头看向自家房门,眉头微微蹙起,“门锁被换了。”
这锁明显不是家里原先的那把,叶建国正要上前查看,叶婉拉住他:“哥,别冲动,先问问是谁换的。”
月亮门后有几个人探着头看热闹,见他们发现锁被换了,偷偷笑了起来。
叶建国怒火直往上涌,这四合院真是群魑魅魍魉!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踮着小脚从月亮门走了过来,瞥着叶建国兄妹阴阳怪气地说:
“叶家小子,这四合院不养闲人,赶紧带着你这捡来的丫头滚蛋!”
叶建国一指门上的锁,“这门是你锁的?”...
聋老太太点点头,“就是老太太我锁的。
今儿老太太我把这话撂这里,你就是咱们院儿里的一颗老鼠屎。
本来,咱们院儿里路不拾遗,邻里和睦。
有前、中、后三个院里的大爷协调邻里矛盾,有啥事儿都是有商有量,和和气气解决。
按说咱们院里这样,在街道办早该评上优秀四合院了。
评上优秀四合院不仅是荣耀,还能得实惠——街道办奖励10斤猪肉。这猪肉现在7毛钱一斤,10斤就是7块钱,咱院20多户人家,一家能分将近半斤。
这么好的事儿,就被你一个人搅黄了好几年。
每次问居委会、街道办为啥评不上,人家都说因为你在外边惹是生非,给四合院抹黑、扯后腿。
你说,你这种人还有脸在这院儿待下去?”
“奶奶。”叶婉往聋老太太跟前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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