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花碎裂的声音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苏晚晴的脚底却已经踩进了更深的黑泥里——不是熔岩冷却后的焦土，而是某种带着腥甜味的黏液，踩下去会咕啾一声，像踩烂了一颗熟透的内脏。
她没动，金丹在丹田里滚得像个不安分的陀螺，寒毒和逆寒本源刚达成脆弱平衡，荒魂的黑纹就顺着脚趾缝往上爬，快得跟贴了导航似的。
“别让它进血管。”屠娇娇的声音从识海炸出来，比刚才还哑，“老子刚续上魂，不想陪你一起变植物人。”
苏晚晴左手一掐，寒毒瞬间封住脚踝脉络，皮肤青黑一片，像是冻坏的萝卜。她低头看自己右手，血还在流，但不再是鲜红，而是泛着死气的暗红，滴在地上不渗，反而凝成一颗颗小冰珠，每一颗都映出扭曲的人脸。
不是幻觉。
是真的脸。
那些冰珠里困着东西，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她看。
“操。”她吐了个字，算是回应。
岩壁上的血纹活了，像无数蚯蚓在爬，汇聚成一张巨口形状，无声咆哮。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腐肉混着铁锈的味道，闻多了脑子发沉，像是被人拿锤子轻轻敲后脑勺。
远处传来闷响。
不是爆炸，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一名玄天剑宗修士倒在地上，胸口塌了一块，眼眶里全是黑纹，像蛛网一样往外扩散。下一秒，他睁开了眼——不是活人那种睁眼，是眼皮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的。
尸体站起来了。
动作僵硬，但速度不慢，直奔另一个还在喘气的同伴。
苏晚晴抬手就是一道玄冥指，戳进那具尸体眉心。黑纹果然一顿，像是信号中断的Wi-Fi，整个人僵住三秒，然后“啪”地一声，脑袋炸了。
可黑纹没散，顺着空气里的血雾，飘向最近的活口——李慕尘。
他半跪在地上，左肩破了个洞，血流得不多，但足够了。荒魂顺着伤口往里钻，速度快得离谱，仿佛它等这一刻等了几百年。
“救他？”屠娇娇冷笑，“你确定你现在还能分心？阵眼快醒了，再不处理咱俩都得留在这儿当陪葬品。”
苏晚晴没说话，脚尖一点，地面冰珠炸开成雾，借力跃起，掠过两具摇摇欲坠的尸体之间。她的手指已经结了薄霜，触到李慕尘颈侧动脉时，那一片皮肤竟微微发烫——不是发烧那种烫，是像被阳光晒过的玉石。
黑纹碰到她的寒毒，居然退了半寸。
“哈？”屠娇娇愣了，“这小子体质有点东西啊？”
苏晚晴没时间研究，右手一划，伤口加深，血直接抹在他伤口边缘，形成一圈冰封结界。这不是治疗，是物理隔离——先把荒魂锁死在这片皮肉里，不让它扩散。
李慕尘咳了一声，没睁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她没听，转身就走。
阵眼巨口已经张到最大，岩缝深处传来低频震动，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心跳。万魂幡在她腰间震得厉害，幡面裂痕扩大，血珠不断渗出，又被逆寒本源吸回去，像个坏掉的循环泵。
“喂。”屠娇娇忽然语气变了，“你要再割一次腕，我魂可能就真裂了。”
“我知道。”苏晚晴点头，手腕一翻，戮寒刺横在掌心，“但我现在不割，一会儿连割的机会都没有。”
血涌出来的那一刻，幡面红光暴涨，不是照亮，是吞噬光线——整片空间暗了一瞬，连熔岩的光都被吸走。黑纹巨口猛地一顿，像是吃到一口辣条的猫，疯狂甩头。
苏晚晴冲过去，一脚踩进阵眼中心。
脚下黏液突然变硬，像是踩进了水泥未干的模具。她把血往地上一抹，寒毒混着精血瞬间冻结，黑纹挣扎着往外爬，却被冰层死死压住。
“行吧。”屠娇娇哼了一声，红衣虚影晃了晃，肩膀处出现一道细缝，像玻璃裂了，“陪你疯完这一波，下次你再这么莽，我自己先溜了。”
冰层下的黑纹还在动，但速度慢了。苏晚晴喘着气，低头看自己左手——指尖冻得发紫，指甲缝里全是血冰渣。她忽然想起上章跳崖前说的话：
“你封得住毒，封不住债。”
现在债来了，她还了。
可荒魂不是债，是利息滚出来的高利贷。
它不怕死，不怕疼，甚至不怕寒毒——它怕的是“执念”。
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李慕尘的脸，荒魂居然退了。
不是巧合。
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按在冰层上，闭眼。
不是冥想，是放空。
识海里屠娇娇骂了一句：“你作死呢？！”
苏晚晴没理她。
她只是把心放空，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荒魂试探性地靠近，触碰到她意识边缘时，忽然停滞。
因为它发现，这个人心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执念。
只有冷。
万载寒渊那种，连情绪都能冻住的冷。
黑纹缩了回去，像是遇到了天敌。
岩壁血纹缓缓褪色，巨口闭合，像从未存在过。
洞内安静得可怕。
只剩熔岩缓慢流动的咕噜声，和她自己心跳。
咚、咚、咚。
像是某种倒计时。
李慕尘动了一下，手指蜷了蜷，袖口滑落半截青玉符，贴在他手腕内侧，没人注意。
苏晚晴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一丝冰蓝。
她低头看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说过，封得住毒。”
顿了顿，她伸手，指尖轻轻擦过他肩胛处那圈黑纹。
纹路微微颤动，像是在害怕。
“那你猜猜，”她嘴角扯了下，没笑，“债主会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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