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铃又响了。
不是清脆那一声，是闷的，像从人骨头缝里碾出来的。我手一抖，差点把它扔出去。可阿瑶的残影还浮在半空，凤钗微颤，水绿广袖垂着，没散。
她没动，铃却自己响。
王浩那边突然“呃”了一声，喉咙里挤出半声痛哼。我猛地扭头——他整个人还贴在石壁上，脸色发青，脖子上那枚“福”字铜钱，正一鼓一鼓地跳，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
不对。
它在长。
铜钱边缘钻出的青色根须比刚才粗了一圈，顺着锁骨往皮肉里扎，像藤蔓缠进水泥缝。王浩眼白开始泛灰，嘴唇发紫，牙关咬得咯咯响。
“晚姐……”林清月撑着地爬过来，声音抖得不成调，“铜钱……它在吸他。”
我脑子里“嗡”一下。
这哪是镇魂器？这是寄生口！
我扑过去，一把抓住铜钱想拽。指尖刚碰到那冰凉金属，根须“唰”地绷紧，王浩整条右臂猛地抽搐，青筋暴起，像有蛇在皮下乱窜。
“啊——！”他嚎了一嗓子，额头冷汗唰地下来。
扯不得。这玩意儿已经和他肉长在一起了。
“团团！”我吼，“出来！预警！”
外套口袋一鼓，糯米团子“啪”地弹出来，睡衣都歪了，发梢那点磷火刚冒头就剧烈晃动。他小脸煞白：“姐……底下有东西……在爬……”
话音未落，铜钱“咔”地裂开一道缝。
三只指甲盖大的青铜虫，从王浩衣领里钻了出来。
通体青黑，六足带钩，背上刻着细密符文，爬得不快，但每动一下，空气里就飘出一股腐肉混着铁锈的味儿。它们没往我们这边来，而是绕着王浩脖子转圈，像在……标记领地？
我头皮炸了。
这他妈是蛊！
“林清月！光！”我吼。
她反应极快，背包一甩，紫外线笔“啪”地拧亮，蓝白光柱直射铜钱背面。那一瞬，笔尖突然“嗡”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墙。
光下，铜钱背面浮出一行暗纹——四象神兽围成环，中间缺了一角，像被刀剜过。
猎灵人组织的标志。
我骂了句脏话。
难怪这破铜钱能共鸣镇魂阵，根本就是人家埋的信标！
“预警屏障！”我一把将团团推到王浩脸前，“挡住它们！”
糯米团子哆嗦着展开身子，发梢磷火“轰”地炸开一圈微光，像撑了把伞。三只蛊虫停了一瞬，触角抖了抖，竟调头往铜钱裂缝里缩。
机会！
我咬破指尖，血还没滴下来，团团已经把背转过来：“姐！快！我撑不住！”
血线一划，糯米粒自动排列，符纹成形——净化符！
血符离体那刻，半透明符盾“啪”地凝在空中，像玻璃墙。三只蛊虫刚探头，符光一扫，当场炸成黑水，滋滋冒着烟，滴在地上腐蚀出三个小坑。
王浩“呃”了一声，脖子上的根须猛地抽搐，像是被切断了什么连接。
可就在这时，团团“哇”地吐出一口糯米渣，小身子一软，差点栽地上。
“耗太大……”他喘着气，发梢火苗只剩一丝，“结晶……给我……”
我手忙脚乱摸口袋，怨气结晶只剩两颗萤火级的。塞他嘴里一颗，他打了个嗝，吐出片焦黑竹叶，总算站稳了。
林清月蹲下，用考古铲轻轻刮下一只蛊虫残骸。虫壳脆得像烧过的纸，一碰就碎。但内层露出一点反光——是金属，还刻着微型铃纹。
不是阿瑶那款。更旧，更邪。
“这铃……”她声音发紧，“像是献祭用的引魂器。”
我盯着王浩脖子上那枚裂开的铜钱。根须还在搏动，但慢了。青苔颜色也淡了些。
可王浩人不行了。嘴唇发青，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系统这时候才响，女声居然变了调，成了电子娃娃音：“警告！检测到噬灵咒残留频率，建议立即剥离媒介。”
我冷笑：“剥离？他脖子都快被这破钱吃了，你让我怎么剥？”
“扣除500能量，可启动‘共生剥离’程序。”系统说。
我翻白眼：“我哪有500？上回画个破邪符才赚200！”
娃娃音顿了顿：“临时封印方案：消耗200能量，以血引符，可压制72小时。”
行吧，总比没得选强。
我撕下右臂护腕，阴缘令刺青暴露在冷光下，黑得发紫。我咬破指尖，血还没落，刺青先烫了起来，像烙铁贴肉。
符成。
血线在铜钱表面画出封印阵，每画一笔，王浩就抽一下。最后一笔落定，铜钱“啪”地一声闷响，根须全数枯萎，青苔片片剥落。
他“呃”了一声，整个人软下去，呼吸总算稳了点。
“团团，”我哑着嗓子，“剩下的根须，能吃吗？”
他点头，哆哆嗦嗦凑过去，张嘴啃了一小截。嚼了两下，打了个嗝，吐出一颗萤火级怨气结晶，落地还滚了两圈。
我捡起来，正要收好——
结晶里，突然浮出一张模糊的脸。
白发，红瞳，左脸有烧伤疤。嘴唇开合，像在说话。
可没声音。
我手一抖，结晶差点摔了。
林清月伸手要接，指尖刚碰到——
那结晶“啪”地裂了。
裂痕里，渗出一滴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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