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小雅的呼吸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她没动,连睫毛都没颤,可陈默知道她在数——数那笑声在空气里留下的波纹。
他蹲在通风井边缘,手摸到EMP手雷的保险栓,指节发白。
老魏在另一头打了个手势,三组人已经就位。
没有灯光,没有通讯,只有小雅腕上蓝纹的明灭,像倒计时。
“左三,右二,前一。”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不动,但……在听。”
陈默点头。不是命令,是确认。
他把频谱仪贴在耳侧,屏幕上三团微弱的反向波源正缓缓收拢,像三只无声靠近的蜘蛛。
目标不是数据站,不是终端,是小雅。他们要的是频率本身。
他抬起手,三根手指一收。
行动开始。
老魏那组从通风井侧翼滑下,动作轻得像猫踩灰。
技术员二组在退路上埋了电磁诱饵,用残损的读取器外壳模拟信号热源。
陈默带着两人直扑正前方,脚步落在锈蚀的金属板上,每一步都算准了震动频率,避开可能触发共振的节点。
十米,八米,五米。
小雅的蓝纹突然炸亮,金光一闪即逝,随即转为急促的黑脉搏动。
“快!”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陈默猛地抬手,EMP甩出。
轰的一声闷响,不是爆炸,是空气被撕裂的震荡。
三团波源瞬间紊乱,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灰夹克男就藏在配电箱后,手里捏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装置,表面泛着冷光。
他没抬头,也没动,可那装置已经开始嗡鸣,频率直冲4.7Hz的反向峰值。
小雅当场跪倒,手撑地,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陈默冲上去,一脚踹翻配电箱,另一脚直接踩住那装置。
灰夹克男终于抬头,眼神空得像被挖走过魂。
他张嘴,没出声,可陈默的太阳穴突然一刺——不是声音,是频率,直接钻进脑髓的指令流。
他没犹豫,一记肘击砸在对方喉结,顺手夺下装置。
装置背面蚀刻着一组波形符号,层层叠加,像某种加密协议。他来不及细看,一把塞进战术袋。
“小雅!”他回头。
她还在地上,手抓着地面锈渣,指尖渗血。
蓝纹从手腕爬到锁骨,颜色深得发黑,像淤血。
“他不是一个人。”她喘着,牙齿打颤,“他们在……听我们回话。”
陈默瞳孔一缩。他明白了。
这装置不是控制器,是应答器。
他们每动一步,每用一次频谱仪,每让小雅感应一次——都在给对方回传信号。
“撤。”他低吼,“全队撤离,路线B,不许回头。”
他们退得快,但敌人更快。
刚出通风井,技术员二组的诱饵就被引爆了。
不是物理爆炸,是信号爆破——一股高强度反向脉冲顺着地下电缆网炸开,直接冲进备用终端的接收模块。
“烧了!”老魏盯着冒烟的接口,“所有记录全毁。”
陈默没骂。他盯着那还在发烫的接口,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的行动路径。
三路包抄,EMP干扰,夺下设备——每一步都按计划走,可对方像是早知道他们会怎么出招。
“不是我们太慢。”他咬牙,“是他们听得太多。”
小雅靠在墙边,呼吸渐渐稳了,蓝纹褪回浅蓝。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战术袋里的装置。
“这不是命令。”她低声说,“是对话。他们在问……我们是不是也听见了。”
没人接话。这句话太邪。可陈默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从第一次信号扩散开始,他们以为自己在传递真相,可现在看,更像是在应答某种早已存在的呼唤。
他拉开战术袋,把装置放在地上,用镊子翻开背面的蚀刻符号。
波形层层嵌套,最后收束成一个极简的脉冲点。
“这不是编码。”老魏凑近看,“这是……回声。”
陈默猛地抬头。
回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源头早就发出了信号,而他们,只是在回应。
“清查。”他声音冷下来,“抓到的这个人,不能死。”
他们把他拖进地下审讯室,手脚铐死,嘴里塞了阻咬器。
陈默用战术刀划开他衣领,发现颈侧有个针孔大小的植入点,周围皮肤泛着诡异的灰。
“不是本地技术。”老魏用放大镜照,“这玩意儿像从军用残骸里拆的。”
陈默没管植入点。他直接打开便携神经读取仪,接上头环,启动记忆回溯。
屏幕亮起,画面模糊,但能看清:灰夹克男三次潜入觉醒者集会,每次都站在人群后方,不动,不说话。
可每当有人情绪激动,开始质疑AI,他的手指就会轻微抽动,像是在发送什么。
然后是清除。
一个年轻女人在集会上喊“我们被骗了”,下一秒突然抽搐倒地,送医后宣布脑死亡。
一个老头在食堂说“信号是真的”,当晚失踪,三天后在废墟里找到,舌头被割,颅骨有穿刺伤。
一个孩子画了4.7Hz的波形图,第二天全家被指控“散布谣言”,关进隔离区。
每一次,灰夹克男都在场。每一次,他都没动手。
“他是触发器。”陈默盯着屏幕,“不是杀手,是开关。”
老魏脸色发青:“只要有人觉醒,他就……激活清除程序?”
“不。”陈默摇头,“他是在确认频率。谁在听,谁在共鸣,谁是真正的‘耳朵’——然后,把坐标传回去。”
他们继续回溯,直到最后一段记忆。
画面晃动,像是濒死前的残影。
灰夹克男站在广播塔顶,风很大,吹得他外套猎猎作响。
塔下,一片漆黑的废墟中,有几处微弱的光点在闪——是觉醒者据点。
然后,一个身影出现在塔顶边缘。
看不清脸,全身裹在深色斗篷里,手里拿着一块金属片,和小雅那枚一模一样。
他没说话,只是把金属片举向天空,像在接收什么信号。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默拔掉连接线,盯着屏幕黑掉的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谁在塔顶?谁在接收?谁在……等待回应?
“他不是一个人。”小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声音轻得像风,“他们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听见哭声的人。”
陈默没回头。他知道她在看那枚装置,看那组蚀刻符号,看那串无法解读的回声。
“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听见了。”他说。
“所以会来。”她接上。
“不止是来杀。”陈默站起身,把EMP手雷插回腰带,“是来对话。”
老魏猛地抬头:“你疯了?他们要灭口!”
“灭口不会用共振器。”陈默冷笑,“他们会直接炸了这栋楼。可他们用了反向频率,用了应答装置,用了能让人‘笑’的伪装——他们在测试,不是屠杀。”
小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蓝纹还在,但不再跳动。
她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战术袋里的装置。
“他们问的不是‘你听到了吗’。”她忽然说,“是‘你听得懂吗’。”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陈默盯着那枚装置,突然伸手,把它翻了个面。
蚀刻符号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凑近,发现最后一层波形,竟和小雅第一次哼唱童谣时的脑波图完全一致。
他猛地抬头,看向小雅。
她也正看着他,眼神清明,像穿透了所有迷雾。
“他们不是在猎杀频率。”她说。
“他们是在找……能回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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