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的金属,是一条绝对零度的线。
它紧贴着峰不二子颈侧的肌肤,能清晰地感知到皮下那条为大脑输送生命的动脉,正在有力地搏动。
死亡的触感,本该带来恐惧。
然而,峰不二子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一毫的紧绷。
她甚至主动地、极其细微地,将脖颈向刀锋又凑近了一分。
一个妖媚入骨的笑容,在她丰润的红唇上缓缓绽放,如同暗夜里盛开的罂粟,美丽,且剧毒。
她的瞳孔里没有惊慌,反而倒映着刀锋的冷光,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哎呀呀,被你看穿了呢。”
声音娇媚,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而非生死一线间的对峙。
她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指尖蔻丹红得像血。
那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北川彻握着手术刀的手腕上。
没有推拒,没有反抗。
指腹反而以一种极尽挑逗的姿态,在他的皮肤上,暧昧地、缓缓地画着圈。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她的身体柔软地向前贴近,胸前惊心动魄的饱满,几乎要将他持刀的手臂完全包裹、吞噬。
温热的、带着馥郁香气的吐息,喷洒在北川彻的耳廓。
“不仅身手这么厉害,连头脑也这么好。”
“不过……”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的媚意未减,却多了一丝冰冷的锋利。
“你也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可是查得很清楚哦。”
她的指尖停止了画圈,转而轻轻向下一压,点在了他腕骨的凸起处,像是在标记一个所有物。
“北川彻。”
她一字一顿,念出这个名字。
“藤原家的私生子,从小被家族视作污点,彻底遗弃。”
“由日本公安调查厅,也就是PSIA,秘密接收,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培养成一把只效忠于高层的、最锋利的海外‘獠牙’。”
“专门处理那些官方不便出面,见不得光的脏活。”
她抬起眼,眼波流转,直视着他。
“要论这双手的干净程度,你,可比我这小女子要脏得多呢。”
这是她的反击。
是她试图从这被动的局面中,重新夺回博弈主动权的底牌。
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有价格,也都有不可触碰的弱点。北川彻这个藏在阴影里的身份,这个被家族抛弃的过去,就是可以被她精准拿捏的、最脆弱的把柄。
然而,她预想中的任何反应,都没有出现。
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被揭穿秘密的动摇。
北川彻的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起微澜。仿佛她口中那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北川彻”,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早已被他随意丢弃的名词。
“说完了?”
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弄。
那是一个冰冷的,甚至带着些许怜悯的笑容,像是在看一个机关算尽,却最终只感动了自己的小丑。
他没有兴趣去跟她解释,自己对那个所谓的“藤原家”没有半分归属感。
更没有兴趣,跟她比赛谁更肮脏。
那太无聊了。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
一块百达翡丽古典表,在医务室清冷的灯光下,反射出温润而低调的光泽。
他将表盘,凑到了峰不二子眼前。
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清表盘上每一根精雕细琢的刻度,以及那三根正在无情走动的指针。
“你以为,你今晚的目标,是那几个军火商手里的商业机密?”
峰不二子脸上那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的裂痕。
北川彻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深处吹来的寒流,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冰霜,精准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你真正的目标,是藏在这艘船保险库最深处的那枚芯片。”
“上面,记录着一个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近十年来的所有秘密账目。”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峰不二子瞬间收缩的瞳孔。
“那些数据,足以让半个欧洲的地下世界,天翻地覆。”
他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了。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于神明的愉悦。
“而那枚芯片,被一个完全独立的、物理隔绝的安保系统锁着。”
“很不巧。”
他晃了晃手腕,那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在他手中仿佛只是一个廉价的工具。
“那个系统的最终密钥……”
“就是我手腕上这块表的序列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峰不二子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的信息串联起来。
雇佣、登船、暗杀、制造混乱……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每一步,每一个环节,原来都只是在别人早已画好的圈里,卖力地表演。
他知道一切。
他甚至比她自己,更清楚她计划的终点。
北川彻缓缓收回了抵在她喉咙上的手术刀。
冰冷的威胁撤去,但一股更深沉、更无形的寒意,却从峰不二子的心底最深处,疯狂地蔓延开来。
他没有将刀收起。
而是用那锋利的刀尖,像情人间的爱抚一样,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微微冰凉的脸颊。
这个动作,不带杀意,却比直接割开喉咙,更具羞辱性。
那眼神中的轻蔑与绝对的掌控欲,让一向将所有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峰不二子,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记一记地,敲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你不是猎人。”
“我也不是被你利用的挡箭牌。”
刀尖,在她的脸颊上停下。
“从你决定踏上这艘船的那一刻起,你,连同这艘船上的所有人……”
“都只是我的猎物而已。”
“你的所有计划,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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