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从斜月三星洞溜出来时，天边刚泛鱼肚白。
他没跟菩提打招呼，趁那老东西在暗室摆弄新锁魂钉的功夫，踩着筋斗云就跑。云里的怨灵叫得欢，像是知道要去投胎似的，飞得比平时快三倍，把斜月山甩成个小黑点时，悟空才敢松口气，摸了摸后脑勺——锁魂钉没作乱，大概是离菩提远了，那老东西的咒力弱了些。
“操，总算逃出来了。”他啐了口唾沫，云里的黑风刮得脸疼，却比洞里的血腥味好闻。左臂的黑雾这会儿倒精神，顺着胳膊爬到手上，指甲黑得发亮，像是在催他快点。
往花果山飞的路上，他总觉得不对劲。按说这筋斗云快得很，怎么飞了三天还没见着那片熟稔的海？直到看见海面上漂着些猴毛——不是普通的毛，是被血泡过的，黏在云底，带着股馊味。
“出事了。”悟空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催云加速，差点把筋斗翻成麻花。
花果山的轮廓刚冒出来，他就听见了哭嚎。不是猴子叫，是凄厉的哭，混着鞭子抽打的脆响，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血味。他俯冲下去，落在水帘洞外的崖上，往下一看，魂差点飞了——
洞口的瀑布被染成了红的，水边堆着几十具猴尸，有的被剥皮，有的被断腿，苍蝇嗡嗡地绕着转。几个拿着钢叉的妖怪正赶着群猴搬石头，有只小猴走慢了，被一叉子捅穿了肚子，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妈的！”悟空眼睛瞬间红了，左臂的黑雾“噌”地窜起来，像条黑蛇缠上胳膊，指甲长得能当刀子使。
“那是谁？”有个妖怪抬头看见他，扯着嗓子喊，“哪来的野猴子，敢闯爷爷的地盘！”
悟空没说话，踩着云就冲下去。那妖怪举叉就刺，被他一爪子拍在脸上，脑壳碎得像摔烂的西瓜。其他妖怪吓了一跳，刚要围上来，就见他从云里掏出根黑铁棒——正是水帘洞底那根，不知啥时候跟着他上了云，这会儿棒身缠着些灰扑扑的东西，细看竟是饿死鬼的手，指甲缝里还卡着泥。
“是混世魔王的人！”群猴里突然有人喊，是那只当年带路的老猴，如今瘸了条腿，耳朵也少了一只，“大王，您可回来了！那魔头占了咱们洞，杀了咱们一百多弟兄啊！”
“混世魔王？”悟空咬着牙，棒身的饿死鬼突然躁动起来，像是闻到了血腥味，“他在哪？”
“在洞里！正喝咱们的猴儿酒呢！”老猴哭着指洞口，“他说要把咱们都宰了，拿骨头垫床脚！”
悟空没再废话，提着棒子就往洞里冲。瀑布砸在身上，红水顺着脖子流，跟当年刚出生时舔的血一个味。洞里比外面更糟，石座上坐着个绿皮肤的妖怪，满脸横肉，正踩着只小猴喝酒，旁边堆着的骷髅头里插着燃尽的蜡烛，映得他脸跟鬼似的。
“哪来的毛猴，敢闯你魔王爷爷的窝？”混世魔王把酒杯一摔，抄起旁边的大斧，斧刃上还沾着猴血，“是不是想给你那些死弟兄当伴？”
“伴你娘的头！”悟空一棒扫过去，棒风带着黑雾，把旁边的石桌劈成两半。混世魔王没想到他这么猛，赶紧举斧来挡，“当啷”一声，斧柄震得他虎口发麻，退了三步才站稳。
“有点意思。”混世魔王咧嘴笑，露出黄牙，“难怪敢来送死，是学了点本事？可惜啊，今天让你知道，啥叫天外有天——”
他话没说完，悟空已经扑上来，棒子舞得跟旋风似的。混世魔王的斧子沉，可没悟空快，左躲右闪间，胳膊被扫了一下，油皮掉了一大块，血刚冒出来，就被悟空棒上的饿死鬼吸了个干净，伤口处只剩层白皮，看着跟干尸似的。
“邪门！”混世魔王吓了一跳，斧法乱了章法，“你这棒子是啥鬼东西？”
悟空没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孙子拆了喂洞外的尸堆。左臂的黑雾越来越旺，顺着棒子往上爬，那些饿死鬼像是活了，张嘴往混世魔王身上咬，虽然咬不着实体，却把那魔头的影子啃得坑坑洼洼。
“嗷——！”混世魔王被影子疼得直叫，斧子脱手飞了出去，砸在石壁上，震落一片碎石。悟空瞅准机会，一棒捣在他肚子上，只听“噗嗤”一声，绿血喷了满地，混世魔王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抽搐着骂：“你等着……我表哥是天庭的巨灵神……他不会放过你……”
“天庭？”悟空冷笑，踩着他的胸口，棒头抵住他喉咙，“就凭那些戴官帽的废物？你以为他们会来救你？”
混世魔王还想骂，悟空已经抡起棒子。这次没直接砸死，而是照着胳膊腿来了四下，“咔嚓”“咔嚓”脆响不断，四肢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绿血喷得石座上的骷髅头都红了。那些饿死鬼疯了似的扑上去，围着断肢猛吸，棒身慢慢泛起金光，不是佛经里的那种暖光，是冷的，像淬了毒的刀子。
“啊——！”混世魔王只剩个身子在地上滚，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你不是猴子……你是魔鬼……”
“现在知道晚了。”悟空蹲下来，扯着他的头发，把脸凑到跟前，黑雾顺着指尖爬进他七窍，“告诉天上那帮玩意儿，花果山的债，我悟空记下了。谁再来，我拆了他的骨头当柴烧！”
混世魔王的脸突然僵住，七窍冒出黑血，脑袋歪向一边，死了。悟空松开手，刚要起身，就见那尸体的胸口冒出团黑气，被棒上的饿死鬼扯了过去，瞬间分食干净，棒子的金光更亮了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气。
“大王……”老猴哆哆嗦嗦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没死的小猴，看见地上的惨状，吓得直捂嘴。
悟空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满身是血，左臂的黑雾还在冒，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他想说句“别怕”，可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磨刀子，把小猴们吓得往后缩。
“把尸体拖出去，跟洞外的堆一起烧了。”他别过脸，指着石座上的骷髅头，“这些也扔了，看着晦气。”
老猴赶紧应着，指挥着群猴干活。有只胆大的小猴凑过来，指着他手里的棒子：“大王，这棍儿……好像比以前亮了？”
悟空低头看，棒身的饿死鬼不知啥时候缩回去了，只剩层淡淡的金光，摸着却比之前凉得多，像是藏着冰。他试着挥了挥，风声里竟夹着哭嚎，不是活人的声，是那些饿死鬼没吃饱的抱怨。
“嗯，是亮了点。”他含糊地应着，心里却犯嘀咕——这棒子喝了混世魔王的血，咋跟换了个魂似的？难道那魔头的血里有啥猫腻？
夜里，群猴在洞外烧尸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悟空坐在石座上，摸着棒子发呆，老猴端来碗猴儿酒，手还在抖。
“大王，那混世魔王说……他表哥是巨灵神……”老猴咽了口唾沫，“天庭会不会真来寻仇？”
悟空仰头把酒灌下去，辣得嗓子疼：“来就来，正好让他们尝尝这棒子的厉害。”他顿了顿，突然抓住老猴的胳膊，“洞里的石壁，那些咒文还在不？”
老猴愣了一下，点头：“在是在，就是被那魔头用血涂了，看着更吓人了……”
悟空起身往外走，左臂的黑雾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疼，是兴奋。他走到石壁前，借着月光一看，那些被血涂过的咒文果然变了样，原本模糊的“祭品”二字清晰起来，旁边还多了行新的——“天庭索债，血偿”。
“血偿？”他笑了，摸了摸棒子，“怕是要让他们偿命才够。”
老猴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大王好像跟走之前不一样了。眼睛里的红更深了，身上的血味洗不掉，连手里的棒子都透着股凶气，像是随时会吃人。
悟空没回头，他听见棒子里的饿死鬼在叫，听见山涧里的邪神虚影在笑，还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够，这点血不够，得让天庭和那斜月山的老东西，都来填这花果山的债！
他举起棒子，往石壁上狠狠一砸，“轰隆”一声，碎石飞溅，咒文被砸得稀烂，却在碎块上显出更多的字，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黑暗里盯着他。
“等着。”悟空对着碎块说，像是在对自己说，“老子这就去掀了你们的窝。”
远处的海面上，筋斗云静静地飘着，云里的怨灵叫得越来越欢，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倒计时。而斜月三星洞的暗室里，菩提捏着新锁魂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悟空回了花果山，也知道混世魔王死了，更知道那根黑铁棒，终于开始真正“活”过来了。
“好戏，才刚开场。”菩提对着空无一人的暗室说，锁魂钉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像条准备扑食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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