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尴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两间土坯房，他和赵秀莲各住一间，中间只隔着薄薄的木板墙。
平时生活起居都在外间，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特别是赵秀莲哺乳时，常常避无可避。
秦富贵猛吸了几口烟，等孩子哭声停了，才咳嗽一声：“秀莲啊，以后...那个...喂孩子的时候，能不能去里屋？“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传来赵秀莲低低的声音：“知道了，爹。“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秦富贵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他知道这不怪赵秀莲，实在是家里条件太差了。张根生在时，他们本打算今年开春再盖一间房的
抽完烟，秦富贵进屋准备睡觉。赵秀莲已经喂完孩子，正在灶台边洗碗。她背对着秦富贵，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在哭。
“早点休息吧。“秦富贵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就钻进自己的屋子，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躺在硬邦邦的炕上，秦富贵辗转难眠。
屋外，赵秀莲轻手轻脚地收拾着，偶尔传来一两声抽泣。秦富贵盯着黑漆漆的屋顶，想起白天在村里听到的闲话。
“那秦老汉和儿媳妇住一块儿，谁知道干不干净...“
“就是，听说他还总劝儿媳妇改嫁，怕不是做贼心虚...“
“啧啧，那赵秀莲年轻貌美的，守着个老头子...“
秦富贵当时气得差点跟那些长舌妇理论，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一个外来户，在村里本就没什么地位，再闹起来，只会让赵秀莲更难做人。
“唉...“秦富贵长叹一声。他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老了还要为这种事烦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富贵就起床了。他轻手轻脚地拿起猎弓和箭袋，准备上山碰碰运气。推开门，却发现赵秀莲已经起来了，正在灶台前生火。
“爹，这么早？“赵秀莲的眼睛还有些肿，但已经恢复了平静。
“嗯，趁早上山，看能不能打点东西。“秦富贵顿了顿，”你...你再睡会儿吧，孩子半夜闹你。“
赵秀莲摇摇头：“我给您烙两张饼带着，空着肚子上山怎么行。“
秦富贵没再推辞，坐在门槛上磨起猎刀来。晨光中，赵秀莲忙碌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啊，秦富贵心想，在自己那个时代，这个年纪的女孩还在上大学呢。
吃过简单的早饭，秦富贵背着猎具出门了。清晨的山林雾气缭绕，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腿。他沿着熟悉的小路向上攀登，不时停下来查看地上的踪迹。
走到半山腰一处空地时，秦富贵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堆石块垒起的小坟包，前面插着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爱徒张根生之墓。这是秦富贵亲手为徒弟立的衣冠冢——张根生被老虎拖走，尸骨无存。
坟前摆着几束野花，还有几个新鲜的野果。秦富贵蹲下身，摸了摸那些野果，还很新鲜，应该是昨天才放的。
“根生啊...“秦富贵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对不住你...“
他在坟前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升高，林间的雾气散去才起身。临走前，他把赵秀莲烙的饼掰了一半放在坟前：“你媳妇和孩子都挺好，你别惦记...“
这一整天，秦富贵都没打到什么像样的猎物，只射中两只山雀。傍晚回家时，远远看见赵秀莲抱着孩子站在院门口张望，那身影让他心头一热。
“爹，您回来了。“赵秀莲迎上来，接过他手中的猎具，”我煮了野菜粥，还热着呢。“
秦富贵把两只山雀递给她：“就这点东西，明天我去镇上看看能不能换点盐。“
赵秀莲接过山雀，突然咦了一声：“爹，您裤腿上怎么有血？“
秦富贵低头一看，右腿裤管果然沾了一片血迹：“哦，可能是被树枝刮的，不碍事。“
“我给您看看。“赵秀莲不由分说把他按坐在凳子上，蹲下身卷起他的裤腿。秦富贵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寸余长的伤口横在小腿上，已经结了一层薄痂。
“这哪是树枝刮的！“赵秀莲惊呼，”您等着，我去拿药。“
她匆匆进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里面是她自制的草药膏。秦富贵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清理伤口，那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
“爹，您年纪大了，上山要当心。“赵秀莲一边上药一边说，”以后...以后还是少去吧。“
“不去吃什么？“秦富贵苦笑，”就靠那两亩薄田，连税都交不起。“
赵秀莲沉默了。上完药，她突然说：“我可以多织些布去卖，还可以采药...“
“别说傻话了。“秦富贵摆摆手，”你带孩子就够累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几年。“
晚饭后，赵秀莲早早哄孩子睡了，然后拿出纺车开始织布。秦富贵坐在一旁修理猎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村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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