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雪乃走到他面前，第一次主动地、认真地注视着他。
“刚才那个，是什么？”
林天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轻轻拨开垂在真昼额前的一缕发丝。
“不重要的杂鱼罢了。”
他的回答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常识的战斗，只是一阵拂过街角的微风。
雪之下雪乃的身体绷紧了。
杂鱼？
那个自称天堂使徒，言出法随，举手投足间带着神圣威压的男人，是杂鱼？
那自己又算什么？连杂鱼都无法对抗的尘埃吗？
“我需要一个解释。”她强压下内心的翻涌，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林天终于将视线从真昼身上移开，落在了雪之下雪乃的脸上，“想知道，就跟我来。”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揽着依旧有些虚弱的真昼，转身朝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
桐须真冬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雪之下雪乃，跟了上去。
街道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雪之下雪乃一个人站在那里。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带着一丝凉意。
她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跟上了那几道身影。
自尊和骄傲，在绝对的力量和未知的世界面前，一文不值。
……
林天的公寓。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深渊气息变得浓郁而温和，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随便坐。”
林天将真昼安置在沙发上，自己则熟练地走向厨房。
很快，他端着几杯热可可走了出来，分别递给真昼和桐须真冬。
最后一杯，他放在了雪之下雪乃面前的茶几上。
“现在，可以说了吗？”雪之下雪乃没有碰那杯热可可，她需要的是答案，不是廉价的温暖。
“说什么？”林天在真昼身边坐下，啜了一口自己的热饮，“说你一直看不起的男人，其实是个恶魔？还是说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和平？”
他的话语带着一丝戏谑，却精准地刺中了雪之下雪乃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林天君！”桐须真冬出声制止，她能感觉到雪之下雪乃此刻的情绪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好吧，好吧。”林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开玩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冰蓝色的魔瞳扫过在场的三位女性。
“那个自称使徒的家伙，来自一个叫【天堂之门】的组织。”
“他们的目的，是‘净化’所有在他们看来‘异常’的存在。比如，拥有深渊力量的我，以及……”
他的停顿，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拥有光之本质的真昼。”
“什么？”真昼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净化？他们凭什么！”桐须真冬的指尖，隐约有寒气凝结。
“凭他们自以为是的神圣和正义。”林天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想审判我？想动我的人？好大的口气！”
公寓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那股温和的深渊气息变得狂暴而冰冷，墙角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才是他真正的怒火。
那个天使的傲慢，彻底激怒了他。
把手伸进他的花园，企图采摘他最珍视的花朵，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
他感觉到体内那股吞噬了影魔后尚未完全消化的力量，在这股怒火的催化下，开始疯狂运转，冲击着最后一层壁垒。
还不够。
还差一点。
距离真正的【深渊领主】，只差临门一脚。
他需要更强大的“养料”。
要么，是更高质量的眷属……要么，就是把刚才那个鸟人抓回来，当场吞噬掉。
雪之下雪乃被这股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她还是强撑着开口：“他们……很强。我们怎么对抗？”
这不是示弱，而是基于现实最理性的判断。
“谁说我们要对抗？”林天突然反问。
雪之下雪乃一愣。
“我们要做的，不是对抗。”林天的魔瞳中燃起愉悦的火焰，“而是狩猎。”
他将目光转向怀中依旧不安的真昼，语气重新变得温柔。
“真昼，你的力量，不是只能用来感知和治愈。”
“诶？”真昼茫然地抬起头。
“来，看着我。”林天引导着她，“试着想象一样东西，你最喜欢的东西。”
真昼有些犹豫，但在林天鼓励的注视下，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公寓楼下那家蛋糕店的草莓大福。
一团柔和的光芒在她掌心浮现。
光芒散去，一个包装精致，还带着一丝凉气的草莓大福，静静地躺在她手中。
雪之下雪乃的瞳孔收缩。
凭空造物？
“这……这是【概念创造】的雏形。”林天拿起那个大福，递到真昼嘴边，“尝尝。”
真昼顺从地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
“和店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它就是。”林天解释道，“只要是你理解构造、信息完整的东西，你就能将它‘创造’出来。但这种程度，消耗大，而且没什么用。”
他握住真昼的手，语气变得严肃而充满诱导性。
“现在，忘掉草莓大福的形状、味道、材质。去想象一个‘概念’。”
“想象‘坚固’。”
“坚固？”真昼不解。
“对，就是坚固本身。不是坚固的墙，也不是坚固的钢铁，就是‘坚固’这个词。”
这是一个远比具现化实物要困难无数倍的挑战。
真昼的小脸憋得通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掌心的光芒明灭不定，最终，在她面前的空气中，凝聚出一面半透明的、不断扭曲的光盾。
光盾只存在了不到两秒，就“啪”的一声碎裂成光点。
真昼的身体晃了晃，被林天一把扶住。
“很好了。”林天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就是你真正的力量。当有一天，你能创造出‘绝对防御’的概念时，就算是神，也别想伤到你分毫。”
雪之下雪乃沉默了。
她看着气喘吁吁的真昼，又看着循循善诱的林天，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早就在为对抗未知的敌人做准备。
他不仅自身强大，更懂得如何引导和开发眷属的力量。
而自己，除了质问和怀疑，什么都做不了。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不甘心，攫住了她的心脏。
“我……我能做什么？”
雪之下雪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问，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那个高傲的雪之下雪乃，竟然会主动寻求一个自己鄙视的男人的帮助。
林天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了手机，划开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秋月爱莉在校园祭上活力四射的照片。
“想要力量，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林天的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划过，没有人注意到，一缕微不可见的深渊气息，顺着手机信号，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秋月爱莉书包上的一枚发夹上。
那枚发夹，正散发着一丝微弱的、属于里世界欲望怪物的气息。
一个完美的坐标。
一个恶魔的印记。
桐须真冬蹙起了眉：“这是……秋月同学？”
她的语气里带着老师的审视，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警惕。
雪之下雪乃也看了过去，照片上那个金发双马尾的女孩，笑容张扬而自信，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她将是我们的下一个‘家人’。”
林天关掉手机，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随和的笑容。
“而你，雪之下雪乃，你的‘理’，将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剑。但在此之前……”
他站起身，走到雪之下雪乃面前，俯下身。
“你得先学会，如何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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