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道清冷夹杂着怒火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
唐心怡双手抱胸，站在办公室中央，一身笔挺的军装勾勒出她矫健有力的身形。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地盯着突然闯入的林凡三人，柳眉倒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然而，当她的视线扫过为首的那个男人时，凌厉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滞。
那是一个极其挺拔的身影，肩宽腰窄，简单的常服穿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他的五官俊朗，但最让人心惊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将一切都掌控在内。
同类。
唐心怡的心中瞬间闪过这个词。她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股经过千锤百炼，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铁血气息。
“哥！你可来了！”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这短暂的对峙。
角落里的表妹苏月，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的流浪猫，委屈的眼泪瞬间决堤，不顾一切地朝林凡扑了过去。
林凡伸出手，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前冲。他对着苏月安抚性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后便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气场逼人的唐心怡。
他身形一正，右臂抬起，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
“你好，我是苏月的哥哥，林凡。”
“军人？”
唐心怡的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军礼。但她身上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发强硬。
“军人就更应该懂得什么叫纪律！你的妹妹，在全连面前，公然顶撞教官，质疑训练科目！按照部队的条令条例，我给她一个记大过处分，都算是看在她是初犯的面子上！”
林凡的视线扫过办公室，看到另外几个同样眼眶通红，一脸倔强却又带着恐惧的女孩，心中已然明了。
无非是自家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表妹，大小姐脾气发作，一头撞上了唐心怡这块全军区都出了名的“铁板”。
针尖对上了麦芒。
“我为我妹妹的无礼和冲动，向你道歉。”
林凡的态度诚恳，没有半分狡辩，这让原本准备好一连串说辞的唐心怡，反而有些意外。
“不过，唐教官。”林凡话锋一转，“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相信记过处分，也不是最终目的。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影响几个年轻学员的前途。”
“哦？”
唐心怡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她抱着臂，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林凡，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猎物。
“那你说说，怎么解决？”
“很简单。”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既然你是军人，那就按照我们军人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跟我打一场，拳脚上见真章。你要是能赢了我，这件事，一笔勾销。要是你输了，不仅是你妹妹，她们几个，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她对自己的格斗术，有着源于无数次实战胜利的绝对自信。
她话音刚落，站在林凡身后的王艳兵和刘猛，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笑容。
那是一种混合了同情、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跟自家队长比格斗？
这位女教官，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林凡却只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我从不打女人。”
此话一出，唐心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你看不起我？”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不。”林凡的笑容依旧温和，但眼神却变得格外认真，“我只是觉得，换个方式，对你我都更公平一些。”
他的目光越过唐心怡的肩膀，落在了窗外不远处，那片在烈日下泛着白光的学校靶场上。
“我听说，唐教官是军区都有名的神枪手，枪法出神入化。”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如，我们比比枪法？”
“如果我侥幸能赢个一招半式，还请唐教官高抬贵手。如何？”
“比枪？”
唐心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的怒火渐渐被另一种炽热的光芒所取代。
那是属于强者的好胜心。
射击，同样是她引以为傲，刻在骨子里的自信领域。
“好！我接受！”
她干脆利落地应下，眼神中的挑衅意味更浓。
“不过，我得加个条件。要是你输了，就得替你妹妹，在这里，给我站一天军姿！”
“一言为定。”
林凡的回答，云淡风轻。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学校的露天靶场。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泥土的腥气。
唐心怡没有丝毫拖沓，她径直走到枪架前，拿起一把保养得当的81式自动步枪。
检查、校准、上膛，所有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机械般的美感，一看就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
她走到射击位，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举枪，瞄准，击发。
“砰！砰！砰！”
一连串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点射，如同鼓点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片刻后，报靶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叹。
“48环！”
周围围观的学员和士兵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惊呼声。步枪百米速射，能打出这个成绩，绝对是优异中的优异。
唐心怡放下枪，枪管上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充满挑战性的美眸，紧紧地盯着林凡。
林凡笑了笑，无视了周围的惊叹和她挑衅的目光。
他没有走向步枪枪架，而是转身，朝着靶场管理员走了过去。
“老班长，有没有54式手枪？”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他要用手枪？”
“疯了吧！打百米靶用手枪？那难度比步枪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啊！”
唐心怡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用手枪打百米人形靶，这已经不是挑战，而是近乎于一种羞辱性的炫技。
她死死地盯着林凡，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逞强的意味，但没有，只有一片平静。
很快，管理员找来了一把老旧的54式手枪，枪身的烤蓝都已磨损，露出金属的底色，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林凡接过枪，没有检查，也没有试射，只是随意地在手里掂了掂，仿佛那不是一把致命的武器，而是一个普通的玩具。
他忽然转过头，没有看靶子，反而看向了唐心怡，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唐教官，你相信子弹会拐弯吗？”
话音未落，不等唐心怡回答，他动了！
手臂猛地抬起，一个快到极致的动作！
他的枪口，并没有对准百米外的人形靶！
而是指向了靶子侧前方，一块被遗弃在那里的，用于跳弹训练的厚重钢板！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所有人不解、困惑、甚至觉得他已经失心疯的目光中，爆发了！
那颗7.62毫米的手枪弹头，拖着一道看不见的火线，精准无比地，狠狠撞击在了那块钢板的边缘！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音炸响！
一簇耀眼的火花，在钢板边缘爆开！
紧接着，一幕足以颠覆在场所有人射击观的景象，发生了！
那颗被撞击变形的子弹，并没有被弹开或者碎裂，而是在高速旋转与撞击力的双重作用下，以一个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物理学都难以解释的诡异角度，发生了偏转！
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弧线！
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它硬生生掰弯了轨迹！
整个靶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所有人的瞳孔，都随着那道诡异的弧线在移动。
“叮！”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声响，从百米之外传来。
紧接着，在那个人形靶的眉心正中央，应声冒起了一股清晰无比的白色烟尘！
弧线弹道！
跳弹射击！
而且，还是用一把老式手枪，在百米距离上完成的精准爆头！
整个靶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风吹过靶场边的白杨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却显得这片空间愈发安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而作为焦点的唐心怡，更是如遭雷击，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她那张一向挂着高傲与自信的俏丽脸庞上，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震撼与难以置信。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道诡异的弧线，像一道闪电，劈碎了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所有关于射击的认知和骄傲。
她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得毫无悬念。
甚至，输得连一丝不甘和嫉妒都无法升起，剩下的，只有仰望深渊般的无力感。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他正微笑着，将那把创造了神迹的手枪，还给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靶场管理员。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一刻，唐心怡看着林凡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其中，第一次，对一个同龄的异性，产生了一种浓厚到化不开的，名为“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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