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江平安的家里,热气像是要把房顶给掀开。
一口老旧的八仙桌,桌腿都有些打晃,却被擦得油光锃亮,能映出人影。
桌上,是何大清的毕生绝学。
酱肘子炖得稀烂,肉皮颤巍巍地抖动着,酱红色的油光顺着肉的纹理往下淌。
红烧鱼的汤汁浓稠,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光是闻着味儿就让人直咽口水。
还有一盆小鸡炖蘑菇,金黄的鸡油浮在汤面,香气霸道得不讲道理,蛮横地冲出屋子,飘满了整个四合院。
主位上,江平安稳稳坐着。
他左手边是掌勺的何大清,右手边是今天的主宾,贾张氏。
剩下的位置,留给了贾东旭和何雨柱。
傻柱看江平安的眼神,比看他亲爹何大清还热切。
酒是街口供销社买的二锅头,一块钱两斤,辛辣,烧喉。
可就是这股劲儿,最能点燃人心里的火。
几两酒下肚,酒精烧得贾张氏那张平日里刻薄的脸,也泛起一层油亮的红光。
她猛地抓住江平安的手,那手劲,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平安呐!”
嗓门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尾音里竟带着哭腔。
“我们家东旭!我们家东旭能有今天,能端上这铁饭碗,吃上这碗安稳饭,全都是靠你!”
她像是忘了自己前几天还怎么咒骂江平安。
此刻,她真的挤出两滴浑浊的眼泪,蒲扇般的手掌用力拍着自己厚实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你就是我们贾家的大恩人!”
“以后,院里院外,但凡有事,你吱一声!大妈我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办了!”
何大清端起搪瓷缸子,狠狠跟江平安的杯子一碰。
“当!”
一声脆响,白酒都溅了出来。
“兄弟,你这事儿,办得敞亮!”
他脖子一仰,一口闷干,用油乎乎的袖子抹了把嘴,眼神里全是纯粹的佩服。
“我何大清这辈子,不服当官的,不服有钱的,就佩服有真本事的人!”
“以后在这院里,谁敢给你下绊子,就是跟我何大清过不去!”
傻柱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把崇拜两个字,恨不得刻在脑门上。
“江哥!江哥!”
他一口一个,叫得亲热无比。
“以后我也要跟你学技术!我也要当八级工!到时候顿顿吃肉!”
屋子里,笑声,碰杯声,许诺声,混成一片。
暖意融融。
江平安始终微笑着,不多言,只是举杯,一一回应。
举手投足之间,轻而易举地,就将院里贾家和何家这两股最重要的力量,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而这一切,都被窗外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一双阴鸷的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易中海的身影缩在角落里,像一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鬼魅,与屋内的热闹格格不入。
窗户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屋里的人影影绰绰,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可那笑声,却像是滚烫的铁水,穿透了玻璃,灌进他的耳朵里,灼烧着他的神经。
每一声笑,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曾几何时,这四合院里的大小事务,哪一件不是他易中海一言而决?
谁家孩子打架,谁家婆媳吵嘴,都得请他去断个公道。
他享受那种被人需要、被人敬畏的感觉。
可现在,人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向那个叫江平安的年轻人。
强烈的危机感,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转身。
默默地走回了自己家。
屋里,一大妈李慧兰正坐在昏黄的灯下纳鞋底,看到他进来,担忧地抬起头。
“他爹,又怎么了?”
易中海没说话。
他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
那张脸,黑得像是锅底的灰。
砰!
他毫无征兆地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
老旧的八仙桌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桌上的煤油灯都跳了一下,火苗差点熄灭。
李慧兰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易中海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
“江平安这小子,翅膀硬了!”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青筋在手背上暴起。
“再不想办法,这院里,就没我们老两口的立足之地了!”
李慧兰捡起针线,叹了口气,声音里全是无力。
“能有什么办法?人家是七级钳工,厂领导都当他是宝贝疙瘩。东旭那孩子,现在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铁了心要跟他学技术,谁劝都没用。”
“哼,师徒关系?”
易中海的嘴角,牵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他眼底的光,像是隆冬时节,在冰面下死去的鱼,僵硬,浑浊,没有一丝活气。
“师徒关系再铁,能有夫妻关系铁吗?”
李慧兰愣住了,没明白他的意思。
易中海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东旭这孩子,老实。说难听点,就是蠢!耳根子软得很!”
“只要给他找个媳妇,一个被窝里睡觉,天天在枕边吹风,还怕他不跟我一条心?”
破坏这段关系的核心,不在那个滴水不漏的师父。
而在于这个愚蠢好拿捏的徒弟。
一个恶毒的计策,在他心中酝酿、发酵,最终成型。
他要用“男女关系”这把最锋利、最不见血的刀,狠狠地插进江平安和贾东旭之间。
他要让他们师徒反目,让他们彻底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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