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沙漠的寒气像蛇一样顺着裤管往上爬。李大锤缩在遮阳篷底下，迷迷糊糊听见头顶传来“嗡——”的一声，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吹口哨。
他眼皮都没睁，“梵蒂……你打呼噜了吗？”
“我没睡觉。”她靠在旁边，声音比沙子还冷。
“那这声音是你幻听了？”
“不是。”她坐直了身子，教鞭已经亮起蓝光，“是无人机。”
李大锤猛地清醒过来，翻身趴在地上，眯眼往天上瞅。三道细小的黑影在晨雾里划出弧线，像是猎食的鹰。
“红外识别？”他低声问。
“带地形适应算法。”她咬牙，“不是街头混混玩得起的东西。”
李大锤翻了个身，从破包里摸出个罐头盒和几根铁丝，“看来我们被盯上喽。”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躲在遮阳篷下观察。无人机每隔十分钟绕一圈，精准得像个闹钟。
“得甩掉它们。”梵蒂说。
“我有主意。”他咧嘴一笑，眼神落在一堆干草上，“不过你得帮我找点火种。”
她没说话，转身就去翻行李箱。李大锤则开始在沙地上挖坑，把干草和破布堆进去，再洒上一点燃油。
“等风来。”他说。
太阳刚冒出地平线，一缕晨风吹过沙丘，掀起了几粒尘土。
他点燃了引信。
火焰窜起来的瞬间，烟尘像火山喷发似的冲天而起，热浪搅乱了空气流动，形成一片混乱的气流屏障。
无人机的画面开始抖动，接着彻底失联。
“走！”梵蒂一把拉起他，两人钻进车里，趁着沙尘未散，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他们在风沙中穿行，直到阳光刺眼，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后视镜里只剩滚滚黄沙，什么都没剩下。
“你这招……真够野的。”梵蒂看着后视镜，嘴角微微扬起。
“别忘了，我可是靠垃圾活下来的。”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那只红袜子重新套回他脚上。
“下次让它发光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她轻声说。
李大锤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袜子上的“暴富”两个字已经被晒褪色，现在看起来像个诅咒失败的符咒。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又偷偷给它做过手脚？”
“没有。”她靠回座位，闭上眼睛，“我只是觉得……它挺适合你的。”
“啥意思？”
“破破烂烂的，但还能跑。”
他哼了一声，转动方向盘，“那你可得抓紧了，接下来咱们要跑得更快。”
车子继续往前开，引擎轰鸣盖过了所有可能的声音。
远处，一只变异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像是什么也没看见。
……
车子开出十几公里后，仪表盘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喂，这玩意儿是不是要死了？”李大锤盯着屏幕。
“油量还剩百分之二十。”梵蒂睁开眼，“撑不到下一个补给点。”
“那就别找补给点了。”他一脚踩下油门，“直接冲过去。”
“你疯了？”
“不疯怎么活下去？”
她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扶手。
车子在沙丘间跳跃，像只脱缰的野狗。
李大锤忽然瞥见副驾驶底下有个东西在闪。
“哎，这是啥？”
他伸手一掏，是一张泛黄的地图，边角都卷了，上面用红笔圈了个地方。
“这玩意儿咋会在这儿？”他皱眉。
“可能是上一任车主留下的。”梵蒂接过地图看了眼，“坐标位置有点眼熟。”
“在哪见过？”
“在一本猎荒者日记里。”
李大锤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你打算去？”
“当然。”他咧嘴，“反正咱俩也不是第一次闯祸。”
她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别总挑最危险的路走？”
“因为最危险的路，往往最快能到终点。”
她没再反驳，只是把地图折好塞进口袋。
车子继续往前冲，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风还在吹，沙粒打着旋儿掠过车顶。
远处，那只变异乌鸦落回沙丘上，咕噜咕噜地吞咽着什么，眼睛闪着幽幽蓝光。
它低头看了看爪下的沙地，缓缓趴下，像是在等待什么。
风掠过沙漠，卷起一缕尘埃。
最后一滴水，在杯底静静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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