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失控下坠的瞬间，陈默在旋转的视野里看见无数张脸贴在舷窗上——都是林岚的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嘴唇开合间吐出同一句话：“快醒醒。”
“哥！它在啃尾巴！”陈屿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少年的手指冰凉如铁，指甲缝里嵌着淡金色的鳞片。
陈默猛地低头，油箱泄漏的淡金色液体在机舱地板上聚成小水洼，里面浮着个巴掌大的太岁，正用无数根触须缠绕着螺旋桨的碎片，发出磨牙般的“咯吱”声。而那液体里倒映出的他，左眼已经彻底变成金色，瞳孔里游弋着条小蛇般的太岁幼体。
“轰隆——”
撞击地面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趴在精神病院的前院泥地里。月光把主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只匍匐的巨兽，楼顶钟楼的指针卡着午夜十二点，每一秒的死寂都像锤子敲在神经上。
“嘻嘻……”
孩童的笑声从头顶传来。陈默抬头，看见十几个稻草人吊在院墙上，穿着褪色的病号服，每张糊着照片的脸上都插着根针，针尾系着的红线垂到地面，在他脚边围成个诡异的圈。而最中间那个稻草人，穿着清洁工制服，胸前别着半朵栀子花徽章，照片上的林岚正对着他歪头笑。
“哥，画好了。”
陈屿的声音从主楼门口传来。少年背对着他，手里拿着支红色蜡笔在门板上涂抹，地上散落着十几张画纸，每张都画着同样的场景：两个小男孩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人影举着刀，镜外的孩子脖子上缠着麻绳。
“小屿……”陈默的喉咙发紧。他明明看着弟弟从直升机里摔出来，可眼前的陈屿连衣角都没脏，后颈那行“镜中太岁，以爱为食”的字，正渗出淡金色的血珠。
陈屿转过身的瞬间，陈默的呼吸停滞了。少年的左眼变成了金色，手里的蜡笔不知何时换成了手术刀，刀尖滴落的血珠在地上晕开，瞬间长成小小的太岁。
“你看，它饿了。”陈屿笑着举起手术刀，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不要！”陈默扑过去的刹那，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手术刀变成了蜡笔，陈屿好好地站在原地，门板上的画变成了歪歪扭扭的全家福——爸爸的脸被涂成黑色，妈妈的眼睛挖空，两个孩子的手里都攥着半块玉佩。
“哥，它在镜子里看着我们呢。”陈屿突然指向主楼大厅。
陈默回头的瞬间，看见无数面镜子从天花板垂下来，每个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他在实验室解剖林岚的画面，有假陈默戴着净化会徽章的狞笑，还有个模糊的手术台，上面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少年，正是陈屿。
“滴答……滴答……”
水滴声从走廊深处传来。陈默循着声音走去，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响，低头一看，走廊地面竟是用镜子铺成的，每个碎片里都有个他在冷笑。
尽头的房间亮着灯，穿白大褂的人影正背对着他，往玻璃培养皿里注射液体。那人转身时，陈默看见防毒面具的玻璃片后，是双熟悉的眼睛——属于林岚的眼睛，此刻却像蒙着层白雾。
“731号实验体，记忆剥离完成。”人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现在开始第三十七次太岁融合。”
培养皿里的液体突然沸腾，浮出个模糊的人形，左胸别着净化会的蛇形徽章。陈默的心脏猛地抽搐，那是假陈默！
“它需要你的痛苦当养料。”人影摘下防毒面具，半张脸覆盖着太岁组织，淡金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三年前你濒死时，是我把自己的太岁分给你。可它太喜欢吃记忆了，先吃了你的，现在要吃你弟弟的。”
“你是林岚？”陈默的目光落在她白大褂口袋里的工牌上，照片上的年轻女孩对着镜头笑，胸牌编号是0713——林岚的生日。
“我是她的执念做的容器。”女人举起手术刀，刀尖指向他的左眼，“太岁母体藏在所有镜子的缝隙里，它想让你成为新的宿主。你弟弟……早就被它当成诱饵了。”
话音未落，走廊两侧的镜子突然炸裂，无数根淡金色的触须涌出来，像蛇群般缠向陈默。他看见镜子碎片里的自己正在狞笑，左眼的金色瞳孔里，陈屿的脸正被太岁组织一点点吞噬。
“哥！快走！”陈屿的声音从触须深处传来，少年的身体正在透明化，皮肤下的太岁组织发出荧光，“它怕净化剂……更怕我们的记忆……”
陈默突然想起口袋里的U盘，打开的瞬间，一段视频自动播放：三年前的实验室，林岚举着注射器哭着说：“陈默你听着，太岁会模仿最在乎的人骗你，记住，真正的小屿最怕疼……”
“啊——”
触须里的陈屿发出惨叫。陈默猛地抬头，看见那个“陈屿”正狞笑着用手术刀划自己的手臂，而真正的陈屿最怕疼，小时候连打针都会哭。
“假的！”陈默抓起地上的消防斧，劈开缠向自己的触须，斧刃上沾着的淡金色血液突然燃烧起来，映出无数记忆碎片——他和陈屿埋玉佩的树下，林岚偷偷往他保温杯里放抑制剂的夜晚，还有假陈默在镜子前摘下面具的瞬间，露出张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脸！
“原来你才是……”陈默的瞳孔骤缩。
假陈屿的脸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露出底下淡金色的太岁组织：“哥，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他的声音变成了陈屿的，又变成了假陈默的，最终混合成无数孩童的哭喊，“为什么你只记得他？为什么不看看镜子里的我？”
镜子碎片突然全部竖起，拼成面巨大的镜子墙，里面涌出个覆盖着太岁组织的巨人，左胸别着蛇形徽章，右胸是半朵栀子花，脸却是陈屿和假陈默的缝合体。
“打碎它！”林岚突然扑过来，将一管深紫色的液体塞进他手里，“这是真正的净化剂，用你的血激活！”
陈默咬碎舌尖，将血滴进药剂管。液体瞬间沸腾，他迎着巨人冲过去的刹那，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举起了刀——不是砍向巨人，而是刺向林岚！
“小心！”陈默猛地推开她，自己的肩膀被刀划开，伤口里涌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太岁幼体。
林岚的手术刀刺穿了巨人的心脏，淡金色的汁液喷溅在镜子上，冒出阵阵白烟。她回头对他笑的瞬间，陈默看见她后颈的云纹胎记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净化会”的蛇形纹身。
“对不起……”林岚的身体开始透明，手里的半块玉佩滚到他脚边，“我是卧底……但我真的想救你……”
镜子巨人发出濒死的咆哮，无数记忆碎片像刀片般射向陈默——陈屿在实验台上哭喊的脸，林岚被注射太岁的挣扎，还有他自己签下实验同意书的瞬间。
“哥！用这个！”
真正的陈屿突然从触须中挣脱，举着剩下的净化剂冲向巨人。少年的身体在接触到太岁组织的瞬间爆发出白光，镜子墙在爆炸声中化为齑粉。
陈默在漫天碎片中抱住倒下的陈屿，弟弟的身体正在变冷，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晨光从破窗照进来，照亮满地的镜子碎片，每个碎片里的他，左眼都闪烁着金色的光。
手机震动的瞬间，陈默看见条新短信，发信人显示“林岚”：地下室的镜子后面，藏着太岁母体的本体。别信你看到的任何记忆，包括现在的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右手心的栀子花印记正在发烫，而左手的月牙形伤痕里，钻出了根淡金色的触须。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却在靠近主楼时突然消失，只留下刺耳的刹车声和尖叫。
陈默握紧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转身走向地下室。走廊尽头的镜子碎片正在自动拼接，映出他左眼的金色瞳孔里，太岁母体的影子正在缓缓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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