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句话如同九天神雷,直接在苏洛脑海里炸开了!
他一脸问号地看着清虚子,脑袋有些发懵。
是不是我双修过度出现了幻听?
背叛仙门?
这话是从师父嘴里说出来的?
放到仙门,这句话就算听到都是一种罪过啊!
师父他怎么敢的?
在苏洛心中,清虚子虽然平时幽默风趣、爱开玩笑像个老顽童。
但在仙门的大是大非、在天道宗里,他那绝对是恪尽职守、一心为仙门肝脑涂地的忠臣典范。
清虚子是那种能把“仙门大义”四个字刻在脑门上当招牌的存在。
仙规仙法、以及仙道核心思想,清虚子都能倒背如流。
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贯彻不忘初心、不负仙门的伟大精神。
现在他竟然劝自己背叛仙门?
“师…师父,你为何…”
清虚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无奈交织的复杂神情。
他抬手制止了苏洛的追问。
“一切都怪为师来晚了。”
“正常来讲,为师本该在你离开仙门前往癫宗的路上就拦住你才对!”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但你肯定也知道,天道宗戒备森严、仙法无情…”
“为师在仙门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被仙门、被宗主牢牢监视。”
“他们恨不得连为师的思想都要控制、恨不得钻进为师的脑子里,看看里面有没有‘不忠’的念头!”
“所以…为师也是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步踏入这龙潭虎穴!”
“这虎穴是什么地方?”
“是癫宗啊!魔门里最疯、最没人性、处生最多的地方!”
“这里的邪修早已被魔功扭曲心智、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连未开智的灵兽都不如!”
“为师不瞒你说,仙门这百年来,往癫宗派出的细作,绝不止你一个!”
“前前后后,就算没有数万也有几千。”
“可结果呢?”
“全部牺牲、无一例外!”
“他们全都死在了那惨无人道的入门考核里!”
清虚子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凉。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
“这次,趁着血月吞星、永烬渊开启,天道宗内部空虚,为师才终于找到一丝空隙!”
“为师借着与同门‘奉命讨伐永烬渊’的名头,偷偷离队、一路潜行,特意赶来这魔门地界探望你!”
“其实在来的路上,为师的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甚至连给你收尸的地方都想好了几个备选…”
“结果到了这魔域边缘,打探消息时,竟意外听闻癫宗最近收了个新人,名叫‘苏洛’。”
“这个新人不但通过了入门考核、还破格被擢升为守阳殿的外门弟子!”
“为师当时欣喜若狂,确认消息无误后,为师是连夜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看到你不仅活着,还活得挺…逍遥快活,境界也突破了,为师这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说到这里,清虚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但他的眼神随即又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决、重新聚焦在苏洛脸上。
“小洛,就如为师刚刚所说,运气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别看你现在侥幸成了外门弟子,似乎站稳了脚跟…”
“可你莫要忘了,这里是癫宗!是毫无人性道义可言的魔窟!”
“这群妖人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为师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这样以命犯险!”
说完,清虚子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苏洛的肩膀。
他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趁现在癫宗那些魔头都被困在永烬渊、趁着宗门内部空虚!”
“小洛,听为师的,赶紧走!”
“立刻离开仙魔二界这个是非漩涡、逃到凡间去!”
“隐姓埋名,安安稳稳过你的日子!”
“路子,为师都已经给你暗中打点好了!”
“接应的人、新的身份文牒、足够的盘缠…全都准备好了!”
“你刚刚不是说留了封绝笔信吗?到时候为师就拿着那封信回去复命!”
“在宗主面前演一出‘痛失爱徒’的戏码!”
“反正仙门百年来派往癫宗的细作全都失败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你‘失败’陨落,合情合理!肯定没人会深究!”
清虚子一口气说完。
目光紧紧盯着苏洛,充满了期待和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几乎是他能想到的、保护徒弟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路了。
苏洛听完,说不感动是假的。
从小到大,在仙门那个只看重出身和实力的冰冷地方…
是师父清虚子给了他唯一的温暖。
清虚子像父亲一样教导他、庇护他。
哪怕他顶着“废柴”的名头十几年,清虚子也从未真正放弃过他。
清虚子总是努力为苏洛争取最好的一切。
能让师父这样一个把“仙门忠诚”刻进骨子里的死忠…
说出“背叛仙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为他安排好退路…
这份情义,苏洛当然心如明镜。
他也完全能理解师父的无奈和良苦用心。
如果他还是那个炼气0.5层的废物…
此刻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听从师父安排去凡间当威猛体育生。
但是现在,他早已今非昔比!
他有“魔影”这个超级外挂,又有岚姬这个“经验包”…
身怀“不死之身”这张保命底牌…
还有《太古焚阳法》这条看似凶险实则潜力无穷的修炼之路!
留在魔门当卧底,是他快速崛起的唯一捷径!
在仙门靠证道,在魔门靠出道。
只需保持老艺术家的从容、以及适当的本色出演就能做一个合格的癫宗弟子。
这可比润去凡间爽多了。
“师父…”
苏洛压下心头的感动,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静。
他反手握住清虚子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语气沉稳。
“您老人家的好意,徒儿心领了!”
“你我师徒二人,情同父子,这份情义,徒儿永世不忘!”
他摇了摇头,目光直视清虚子带着愕然的眼睛。
“但是,弟子绝不能走!”
“为何?”清虚子急道。
“小洛,别犯糊涂!留在这是死路一条!”
“师父,你听我说完。”
苏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一,我若现在跑了,师父你难辞其咎,毕竟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徒弟。”
“以宗主的性子,迁怒于你是必然的。”
“到时候,你如何自处?”
“第二,师父你都能打听到我拜入守阳殿、成了外门弟子,宗主的情报网难道比你差?”
“一封绝笔信,根本瞒不过去的,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到时候,师父你‘欺瞒仙门’的罪名就坐实了。”
“师娘和师姐都会受到牵连。”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洛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自信和野望。
“师父,如你刚刚所说,仙门百年往癫宗派了多少细作?”
“结果全军覆没、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而我,是百年来第一个成功打入癫宗内部、并且站稳了脚跟、甚至被擢升为外门弟子的仙门细作!”
“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力量。
“这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成功!意味着巨大的功绩和荣耀!”
“我是谁?我是你清虚子的徒弟、更是天道宗的弟子!”
“这份泼天的功劳砸下来,宗主会怎么想?仙尊会怎么看?”
“到时候,仙门震动、仙尊龙颜大悦!”
“你作为我的师父,教导有方,难道不能跟着沾光?”
“这份功劳,足以抵消你当年收留我罪过!”
“甚至…有可能让宗主对你另眼相看!”
“你在天道宗的处境,或许就能彻底改变!”
苏洛一口气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清虚子。
看到师父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有震动,有思索,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触动。
苏洛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真挚。
“师父,我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了。”
“有些事情其实我都明白。”
“当年,你本是老宗主最看好的接班人,呼声最高、人气最旺。”
“为什么最后宗主之位却传给了别人?”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不顾劝阻、偷偷收留了我这个无仙灵根的孤儿,这才惹怒了老宗主,最终与宗主之位失之交臂吗?”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宗主上位后,一直对你百般刁难,处处压制…”
“说到底,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我而起。”
他抬起头,眼神无比清澈和坚定。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补偿吧!”
他加重了语气,斩钉截铁。
“不过师父,弟子要说明白,弟子要补偿的,绝非是仙门!”
”更不是那高高在上、视我为棋子的宗主!”
“弟子不亏欠仙门分毫!”
“弟子亏欠的,只有师父你!”
“是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栽培之情、庇护之义!”
“这份恩情,弟子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留在魔门,继续这个任务,为仙门立下这份功劳…”
“就是我苏洛,对你恩情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偿还!”
清虚子听着苏洛这番肺腑之言…
看着他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成熟与决绝,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他鼻尖阵阵发酸,猛地转过身去…
肩膀微微耸动,对着那株扭曲的老树,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都压下去。
半晌…
他才用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慨和一丝释然。
“小洛,你的心意,为师都懂…”
“但有件事情…恐怕你一直都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