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声音紧贴着耳朵响起时，林夜感觉后背的汗毛瞬间炸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奥兰多给的情报里可没提什么见鬼的口令！叮叮的光屏在他眼前疯狂闪烁警告的红光，却给不出任何有用的方案。
【紧急！未知身份验证协议！能量反应锁定中！建议宿主……】
“建议你个头！快想办法！”林夜在意识里咆哮，脸上肌肉僵硬，努力维持着茫然的表情。旁边的艾莉丝和雷诺也瞬间绷紧了身体，帐篷内死寂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感中，林夜瞥见自己左手手背上刚刚模仿敲击动作时沾上的一点污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把还沾着污迹的左手微微抬起，不是敲击，而是用一种迟疑又带着点卑微的姿态，在身前摊开，露出那点脏污，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脏活路？”
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纯粹是急中生智的胡扯。林夜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就在他以为下一秒就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碎时，阴影里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脏活路？”
“是……是，”林夜赶紧点头哈腰，声音带着底层流民特有的惶恐，“刚、刚从泥潭子爬出来，接……接点活计糊口。”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阴影里沉默了片刻。终于，一个灰斗篷从黑暗中无声地滑出，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停在他面前。一只裹在同样深灰色布料里的手伸了出来，指向帐篷角落一堆散发着更浓烈刺鼻气味的、盖着油布的箱子。嘶哑的声音命令道：“搬到外面。三号车。”
林夜如蒙大赦，连忙扯了艾莉丝和雷诺一把，三人闷头冲向那堆箱子。箱子异常沉重，触手冰凉滑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雷诺一声不吭，双臂肌肉贲起，扛起最大的一箱。艾莉丝和林夜合力抬起另一箱。搬着这诡异的“货物”走出帐篷时，林夜感觉那几道冰冷的视线一直黏在背上，直到厚重的布帘重新落下，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幽绿。
腐烂集市的喧嚣和恶臭重新包裹了他们，却让林夜感觉回到了人间。三人不敢停留，按照灰斗篷无声的指示方向，将箱子搬到停在集市边缘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外壳斑驳的改装运输车旁。一个同样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下半张脸的人接收了箱子，丢过来几块看不出材质的、颜色暗淡的硬块。“酬劳。”那人的声音平板无波。
直到运输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集市的阴影深处消失不见，林夜才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腿肚子有点发软。“妈的……差点交代在这儿……”他低声咒骂，摊开手掌，那几块硬块硌得手心生疼。
“那箱子里……有活物的气息。”艾莉丝脸色发白，声音压得极低。
雷诺把缠着破布的棍子重新握在手里，眼神阴鸷地扫视着周围混乱肮脏的环境。“这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多待。暗影……这笔账老子记下了。”
【临时任务：逃离腐烂集市（完成）。奖励：微量能量点补充。分析记录更新：暗影组织外围成员行为模式、低频联络暗号（三短一长）已存档。】
叮叮的光屏适时弹出。
“这点能量够干嘛？打发要饭的呢！”林夜没好气地在脑子里回怼，顺手把那几块硬块塞进破衣服的内袋，“走走走，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多待一秒我都怕被污染！”
三人不敢再耽搁，迅速混入嘈杂的人流，朝着集市另一个出口的方向挤去。穿过最后一片由扭曲铁皮和破烂帐篷构成的迷宫地带，空气里的腐臭和化学药剂味终于被荒野上带着沙尘的风冲淡了一些。眼前不再是密集的棚户，而是一片相对开阔、被车轮碾压出无数道深辙的荒野。远处，一座依着巨大风化岩壁建造的、风格粗犷的聚集地出现在视野里。没有高耸的尖塔，没有白色的石墙，只有用粗大的原木、锈蚀的金属板和巨大的兽骨搭建起的、高低错落的建筑群，透着一股原始而狂放的气息。一面巨大的、用不知名兽皮和颜料绘制的旗帜在最高处的岩壁上迎风招展，图案是两把交叉的、造型夸张的武器，背景是一片撕裂的星空。
“自由联盟？”艾莉丝看着远处那面醒目的旗帜，有些不确定地说。
“错不了。”雷诺哼了一声，眼神复杂，“一群不服管教的乌合之众。”
靠近聚集地的入口，气氛与教廷哨站截然不同。没有整齐的围墙，只有用削尖的巨大木桩和锈蚀汽车残骸堆砌出的简易路障。入口处站着几个守卫，穿着五花八门、有些破损的皮甲或金属护具，武器也各式各样，从磨得发亮的长刀到改装过的粗犷枪械都有。他们神情大多懒散，靠在障碍物上聊天，目光扫视着进出的人流，带着审视，却少了教廷守卫那种刻板的警惕。
一个守卫拦住了他们。这人身材壮硕，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穿着件磨损严重的皮背心，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上下打量着林夜三人破旧的打扮和风尘仆仆的样子。“新来的？哪边混的？”声音粗嘎，带着点漫不经心。
“荒野上瞎转的。”林夜抢先开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点，“听说这边……比较自在？”他试探着说。
“自在？”疤脸守卫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自由是有代价的，小子。这里没白面包，没免费药膏，想要什么，得靠本事去挣，去抢。”他目光扫过雷诺背着的、用破布缠裹的长棍状物体，又瞥了一眼艾莉丝腰间挂着的短刀，“规矩就一条：别在窝里斗，别惹联盟的执法队。外面打生打死没人管，进了这道线，就给我安分点。”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进去吧。想落脚，去‘铁砧’找老瘸子问问有没有空铺位。想找活干，去中间广场看告示牌。想找死，随便。”
没有繁琐的登记盘查，没有能量扫描。就这么简单几句话，三人就被放了进去。踏过那道象征性的路障，林夜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轻松了几分。街道谈不上整齐，地面是夯实的泥土，混杂着碎石和不知名的骨头。两侧的建筑风格狂野，有用整块巨石掏空做成的石屋，有用巨大兽骨和兽皮搭建的帐篷，也有用废弃金属板焊接起来的铁皮屋。店铺的招牌千奇百怪，用油漆或烧红的铁条烙出歪歪扭扭的名字：“血爪武器铺”、“硬骨头酒馆”、“拾荒者杂货”。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劣质酒精味、烤肉的焦糊味，还有金属打磨的刺鼻气味。叫卖声、粗鲁的谈笑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甚至还有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跑调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嘈杂却充满生机的背景音。穿着各异的人们在街上行走，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三五成群高声谈笑，有的独自靠在墙角擦拭武器，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疤，气息彪悍。
“感觉……好乱。”艾莉丝低声说，新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紧绷的身体并未完全放松。
“乱？”一个洪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穿着半身皮甲、扛着把大号扳手的光头壮汉刚从旁边一间冒着黑烟的作坊里出来，听到艾莉丝的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这叫活力！小姑娘！教廷那边规矩比牛毛还多，喘口气都要打报告，憋不死人？”他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在这儿，拳头硬，有本事，就能活得像个人样！想干嘛干嘛，只要不惹到不该惹的人！这才叫活法！”
雷诺抱着胳膊，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光头壮汉和周围的环境，没说话，但眼神深处那丝被教廷压抑许久的桀骜似乎被点燃了一点。
“大叔，这里……真能打听到消息？”林夜凑上去，脸上堆起笑容，“我们想找点……关于外面世界真相的线索。”
光头壮汉（赵虎）闻言，粗犷的笑声更大了，震得人耳膜嗡嗡响：“真相？哈！这鬼世道，哪有什么狗屁真相！拳头和活命才是硬道理！”他抹了一把光头上的汗珠，话锋一转，带着点玩味看着林夜，“不过嘛……你小子倒是问对地方了。自由联盟，三教九流，啥人没有？教廷不敢碰的脏活儿，暗影藏着的秘密，在这儿，只要你出得起价，或者……有那个命去换，总有人能给你挖出点东西来。”他扛着扳手，朝广场方向努了努嘴，“真想打听，去‘老瘸子’那儿，或者‘黑市’。不过……”他压低声音，带着点警告，“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是福气。自由，也意味着你得自己承担后果。”
赵虎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林夜心湖。他看着广场上那块巨大的、贴满各种新旧纸张的告示板，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眼神或贪婪或麻木或充满野望的人们，再想想奥兰多口中那个躲在阴影里、掌握着核心秘密的暗影组织，以及叮叮数据库里关于“污染潮汐”的警告碎片。教廷的规则束缚手脚，暗影的阴影危机四伏，而这里……混乱，却似乎拥有一种打破僵局的原始力量。
“怎么样，小子？被吓到了？”赵虎看林夜半天没说话，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林夜一个趔趄，“自由的味道，可不是谁都能消受的！想好了？”
林夜揉着被拍疼的肩膀，目光扫过艾莉丝带着探寻的眼神，掠过雷诺眼中压抑的火焰，最后落在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绘着撕裂星空和交叉武器的狂野旗帜上。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一丝属于他原本那个世界大学生的懒散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角落、又看到一丝缝隙的决断。
“吓到？”林夜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亮了起来，“大叔，这地方……有点意思。”他转头看向艾莉丝和雷诺，“喂，两位，教廷规矩多，暗影玩阴的，这里……好像挺对我们这种‘流民’胃口？”
雷诺重重哼了一声，没反对，只是把缠着破布的棍子握得更紧了些。艾莉丝看着林夜眼中闪烁的光芒，轻轻点了点头。
【宿主做出关键抉择：倾向加入自由联盟。触发势力关联任务链前置。新任务生成：获取自由联盟临时身份。任务提示：接触关键人物‘老瘸子’或完成一项联盟认可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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