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心湖的外界有一个巨大的结界,将这个湖泊结结实实地围成了一圈,而此刻的镜心湖存在的形态比起一个密封的空间,更像一个一旦出去就再也无法找回的迷宫。
而走出这片风景的瞬间,镜心湖就再次消失了。
“五里雾,是我娘才会的幻术。”仇让抱着自己的外袍。
我们此刻在一大片枫叶林里。枫红如血,风声呜咽着,像在唱歌——
我伸手去摘,一片好看的八角枫叶,“正好带回去当书签。”
他和我并肩而立,也摘了一片枫叶,然后在手上翻动着,“你喜欢枫叶?”
我漫不经心地把枫叶揣进兜里,“嗯。”
他定在那儿,“你的生日是在秋天,名字却是林玄都。”
我说,“我叫玄都不是因为别的,我娘钟爱桃花。”
“你喜欢枫叶,是因为什么。”
他手中的枫叶扬在半空。
可我自幼就喜欢枫叶,我觉得红色好看。我看着满山如同被染成深绯色的枫海,和他说道,“喜欢为什么需要原因。”
他的命剑突然冲出去,把我眼前的景色带走了。
面前几乎是一瞬间,刚才的枫叶全部变成了满山浅绯的桃花。
我摇摇头,“秋天怎么可能有桃花,你很喜欢桃花吗?”
但是他手中的那片枫叶摇落下来,那才是我们可以依靠的真实。
他说,“不喜欢桃花,一点也不喜欢。”
我的心里有些刺痛,但是脸上强撑着装作不在意,“你对桃花的意见似乎很大。”
“我对枫叶的意见更大。”
他的声音难得的慌乱,“这个世界上只有枫叶吗?”
我见他这反应难得,直接开始逗他,“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桃花呀。”
“你说你喜欢枫叶啊。”
“我喜欢枫叶,怎么了?”我说,“我喜欢任何东西,和你仇让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讨厌桃花和枫叶……”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但是我喜欢……”
我噎住了。我明明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却堵住他的话,“我不想知道。”
他转身走开,“幻境一刻后自己会解。”
我调动自己的命剑,将那满山白色桃花雪直接刺穿,“不劳你挂心,我也会。”
命剑回归剑鞘,而他已经没有踪迹。
我又看了一会漫山的红云,不满地嘀咕,“小气鬼。”
我捡起地上那枚刚才掉下的枫叶,因为真的太过显眼——沾了比叶还红的血。
等等,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就在同时,我的左手掌心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可皮肤的表面没有任何痕迹,“呵,连没有蛊的我也会遭到痛觉反噬。”
可之前都没有,偏偏是这时。
我调动命剑,“带我去找这血的主人。”
等我赶到的时候,现场堪比发生了命案,仇让这家伙躲在一个破庙里,地上都是之前外袍的碎片,他直接用来止血了。
他察觉到了我的气息,但只顾着置气,继续用牙撕扯着布条,往自己的左手上缠绕。
我听着细细簌簌的撕碎声,掌心依然是不间断的疼。
他闷哼一声,头上冒着冷汗,“我止血了会去找你,你现在来做什么。”
我攥紧了拳头,然后问他,“你怎么受的伤?”
仇让眼神飘忽不定,“在碰过你的伤口之后,就一直是这样。”
“最开始只是痒,后来开始疼,现在已经流血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张开掌心,“因为共生蛊的原因,我们的痛觉,现在一样了。”
仇让愣在那里。听我继续说,“目前只是痛觉。”
他一瞬间就接受了,然后突然问我,“共生蛊会读心吗?”
我摇摇头,“没有这个效果,而且我的心声应该很吵,你可能不喜欢噪音。”
他失望极了,看着左手,“偏偏只能分享这么没用的东西。”
“那什么是有用的东西?”
我戏谑地朝他看去,“拥有能偷看女澡堂的能力吗?”
他的动作停止了,“对我而言……”
我朝他扔过去一枚帕子,“你先止血,这枚帕子浸过止痛的草药,”
他接过,二话不说往里衣里一塞,“林玄都给的,都是有用的东西。”
我挠了挠头,“那个帕子还是还给我吧?”
“啊?”
“我给错了,那个是我小时候的口水巾。”
仇让把帕子掏出来,扔回给我,“骗子,谁的口水巾过了这么多年还有药香。”
他继续撕布条,“不想给可以不给。”
“有些人,说出的话要收回,送了人的东西,也要收回。”
我的心不受控制的疼痛起来,但是我分不清,这是他的心痛,还是我的心痛。
他也应该是分不清了,静静地注视着我。
伴随着手掌的剧痛,我感觉我的心弦也在绷断,我对自己说,如果在这节骨眼痛哭了,我就是最懦弱最没用的混蛋。
结果眼泪没骨气的掉了下来。
只有我知道,我也不是因为掌心的疼痛哭泣,我找不到我的出口,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我马上背过身,用袖子擦着泪。
明明没有被仇让询问,我自顾自地说着,“眼睛进了砂子。”
如果……如果……我能够坦诚地面对自己……
如果……我和仇让只是最普通的两个人……
如果……
仇让叹了口气。
然后默默地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调息。”
我流着泪,内心倒是镇静了不少。
然后他说,“怕你呼吸都要被鼻涕糊住。”
“你要是因为这个死了,我也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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