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寒风穿过窗棂,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将楚寒川的身影在墙壁上拉扯得忽明忽暗。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鬼医手札》那张薄如蝉翼的纸页上,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其灼穿。
“九阴蚀骨香,源自旧案,血衣教余孽未净。”
短短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楚寒川的心脏。
血衣教!
这个早已被各大宗门联手剿灭,只存在于卷宗和传说中的魔教,竟与母亲的死有关!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病故,是天命,却原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胸腔中,一股混杂着惊骇、愤怒与彻骨悲痛的火焰轰然炸开,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难怪,难怪母亲当年明明医术通神,却对自己身上的“顽疾”束手无策,最终在无尽的痛苦中离世。
原来那根本不是病,是毒!
是天下奇毒,九阴蚀骨香!
楚寒川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眼中翻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气血。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这张密文纸页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线索,他必须冷静,必须查明真相,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凶手血债血偿!
一夜无眠。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楚寒川收起手札,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杂役模样,照常前往药园。
他心中清楚,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然而,刚踏入药园,一股不祥的预感便笼罩心头。
平日里总会早早起身,在门口藤椅上打盹的林婆婆,今日却不见踪影。
他心头一紧,快步冲向那间简陋的茅屋。
门虚掩着,推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死气扑面而来。
林婆婆躺在床上,已然失去了意识,面色比昨日更加骇人,不再是青紫,而是一种近乎墨色的黑,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林婆婆!”楚寒川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手指搭上她的脉搏。
脉象混乱到了极点,宛如一团乱麻,体内的生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九阴蚀骨香的毒性,在没有外力压制后,彻底爆发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一翻,一排闪烁着寒光的银针赫然出现在掌心。
此刻,救人便是与死神赛跑!
“逆脉封魂针!”
楚寒川眼神专注而凌厉,口中低喝一声,手指快如闪电,一根根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入林婆婆周身各大要穴。
与昨日不同,这次他不仅要施针,更要以自身真气为引!
他深吸一口气,将精纯的真气凝成细丝,顺着银针缓缓渡入林婆婆体内。
这无疑是极其凶险的举动。
引导他人逆行的经络,稍有不慎,他自己的真气也会被那股狂乱的毒力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经脉尽断,沦为废人。
但楚寒川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婆婆是唯一可能知晓当年内情的活口!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真气如温顺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横冲直撞的逆行经络,一点点将其梳理、安抚、引导回正确的轨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茅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终于,在楚寒川的真气即将耗尽之际,林婆婆那几乎停滞的脉搏,终于重新恢复了一丝微弱而有序的跳动。
她脸上那骇人的墨色,也如潮水般缓缓褪去,转为一种病态的苍白。
“咳……咳咳……”
林婆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浑浊而涣散,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在看清楚寒川的脸后,那丝迷茫渐渐被一抹清明所取代。
“孩子……是你……”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记起来了……那年……你娘她……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陷害……”
楚寒川心头巨震,俯下身急切地追问:“陷害?是谁陷害她?”
“一个……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林婆婆的呼吸急促起来,“你娘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便与血衣教的余孽勾结……用九阴蚀骨香……造成病故的假象……以此……以此来掩盖一个更大的真相……”
话音未落,林婆婆的眼神再次涣散,又昏迷了过去。
楚寒川为她盖好被子,走出茅屋,仰头望着天空,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位高权重之人?
血衣教余孽?
更大的真相?
一个个谜团接踵而至,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
与此同时,丹堂深处,一间奢华的炼丹室内。
“砰!”
赵烈阳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紫檀木桌,木屑四溅。
他面目狰狞,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中了毒的老虔婆都看不住!那楚寒川,他竟然又把人给救活了!”
一旁的李管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少爷息怒!小的也没想到,那小子竟有如此通天的医术……我们……”
“够了!”赵烈阳厉声打断他,“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林婆婆知道的太多,绝不能让她再开口!楚寒川那个杂碎,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也绝不能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压低声音道:“你去,将药园里给王执事炼制‘培元丹’的那批‘七星草’,给我换成‘断魂根’!”
李管事闻言,吓得魂飞魄散:“少爷,这……这万万不可啊!‘断魂根’与‘七星草’外形相似,却是剧毒之物,一旦入炉,不仅丹毁,炼丹的王执事也可能受到波及!到时候追查下来……”
“就是要追查下来!”赵烈阳冷笑道,“‘七星草’由谁负责采摘看管?是楚寒川!丹药炼废了,王执事必然大怒,届时我们只需一口咬定是楚寒川粗心大意,甚至可以污蔑他居心叵测,想要谋害执事!到时候,就算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这叫一石二鸟!”
李管事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少爷高明!小的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楚寒川接到指令,前去采摘“七星草”送往王执事处。
他走进专门培育“七星草”的区域,一眼便看到那片绿油油的药草,看似并无异常。
但他刚一靠近,敏锐的嗅觉就捕捉到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七星草”清香截然不同的腥甜气味。
他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蹲下身,装作仔细挑选的样子,指尖看似随意地拂过一片叶子。
触手的一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毒性便透过皮肤传来!
是“断魂根”!
楚寒川的眼底瞬间闪过一道寒芒。
好一个恶毒的计策!
这是想借王执事的手,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没有声张,而是按照要求,将这批剧毒的“断魂根”小心翼翼地采摘好,放入药篮中。
但他并没有直接送去丹房,而是转身,径直朝着宗门执事堂走去。
执事堂内,王执事正在闭目养神。
他是一名身形清瘦的中年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在宗门内颇有威严。
“王执事。”楚寒川将药篮放在地上,声音平静无波。
王执事睁开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药材采好了?”
“采好了,”楚寒川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但弟子不敢将这批药材送入您的丹炉。”
“哦?”王执事眉头一挑,“为何?”
“因为这根本不是‘七星草’,而是剧毒之物‘断魂根’!”楚寒川说着,从药篮中取出两株药草,一株是真正的“七星草”,另一株则是刚刚采摘的“断魂根”。
“执事请看,‘七星草’叶片边缘有七个不易察觉的星点,而此物没有。其气味虽被特殊手法掩盖,但凑近细闻,仍有腥甜之气。此物若入丹炉,后果不堪设想!”
王执事面色一变,亲自上前查验,果然发现了楚寒川所说的差异。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岂有此理!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的药材上动手脚!”
就在这时,赵烈阳带着李管事恰好“路过”,闻声走了进来,一脸“惊讶”地问道:“王执事,何事发这么大火?”
当他看到地上的“断魂根”时,立刻将矛头指向楚寒川,厉声斥道:“楚寒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断魂根’冒充‘七星草’,你是想谋害王执事吗?”
李管事也立刻附和:“定是他怀恨在心,故意栽赃陷害少爷!”
王执事狐疑的目光在楚寒川和赵烈阳之间来回移动。
面对二人的污蔑,楚寒川却只是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与嘲讽。
“赵烈阳,你这贼喊捉贼的把戏,未免也太拙劣了。”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药渣。
“王执事,这是昨日林婆婆煎药剩下的药渣,我留了一份样本。这批‘断魂根’上残留的掩盖气味的药物成分,与这药渣中的某些成分,以及赵烈阳丹房中常用的几种辅料,一般无二。”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赵烈阳,声音陡然转寒:“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三日前的深夜,赵烈阳曾在宗门后山,私下会见过一名行踪诡秘的黑衣人!那黑衣人身上,有与这‘断魂根’毒性同源的气息,更有一股……血腥味!如果我没猜错,那人,恐怕就是血衣教的余党!”
“你……你胡说!”赵烈阳脸色瞬间煞白,他没想到楚寒川竟能洞察到如此地步!
“彻查!必须彻查!”王执事见状,哪还不知其中有鬼,当即下令,“封锁药园和赵烈阳的丹房,所有相关人等,一律带回执事堂审问!”
就在执事堂乱作一团时,一名杂役弟子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林婆婆……林婆婆她……她不行了!”
楚寒川心中咯噔一下,也顾不上赵烈阳,转身便朝着药园飞奔而去。
当他冲进茅屋时,林婆婆已是回光返照,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
她看到楚寒川,眼中迸发出最后的光彩,颤抖着手,从枕下摸出一块冰凉的玉牌,死死地塞入楚寒川手中。
那玉牌通体墨绿,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医”字,背面则是一副狰狞的鬼面,正是传说中鬼医一脉的信物——鬼医令!
“孩子……若要……查明真相……”林婆婆的气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去……去青云崖……那里……藏着你娘的……秘密……”
话音未落,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
楚寒川僵在原地,紧紧握着那块尚有余温的鬼医令,玉牌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林婆婆安详却又带着无尽遗憾的面容,眼中翻涌的不是悲伤,而是化不开的凛冽寒意与滔天杀机。
赵烈阳,血衣教……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叫青云崖的地方。
深夜,楚寒川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房间。
白日的喧嚣与混乱已经平息,赵烈阳被关押审问,但楚寒川知道,以赵家的势力,很快就能脱身。
真正的线索,在于林婆婆临终前的话,以及手中的鬼医令。
他摊开《鬼医手札》,将鬼医令放在书页上,心中思绪万千。
母亲既然是鬼医传人,为何会屈居于小小的楚家?
她又为何会被人陷害?
青云崖上,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无意识地翻动着书页,忽然,指尖触及一处夹层。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夹层撕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地图,从书页中滑落出来。
地图的材质非纸非帛,入手温润,上面用朱砂绘制着繁复的山川地貌,最终的指向,赫然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云崖·隐医洞!
楚寒川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呼吸也随之停滞。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图的右下角,在那里,赫然画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图案——一枚雕刻着祥云纹的玉佩。
那正是他从小佩戴,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母亲早已为他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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