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史蒂芬·斯特兰奇和王的名字，霍德的眉梢甚至都没有挑动一下。
意料之中。
卡玛泰姬那群法师，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网络安全管理员，纽约市出现这么大一个底层协议漏洞，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让他们进来。”
霍德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吩咐管家取一份傍晚的报纸。
他朝洛娜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安心坐着，不必回避。
很快，两个身着传统东方僧侣袍、却又散发着浓郁秘术能量的身影，被引进了这间被冰冷金属与流光线条所包裹的顶层公寓。
空气中，还残留着顶级和牛被炙烤后醇厚的油脂香气，以及一丝红酒单宁的微涩。
这种现代奢华与古老传承的碰撞，让斯特兰奇和王都感到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但下一秒，当他们的视线落在餐桌旁的那个身影上时，这种割裂感瞬间被一种更为剧烈的冲击所取代。
洛娜·丹恩。
大名鼎鼎的“磁场女”。
她就那么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淡而满足的笑意，宛如一只被喂饱后正在打盹的猫。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身上的能量场。
在两位大法师的灵视中，他们印象里那个狂暴、混乱、随时可能失控的变种人能量核心，此刻竟呈现出一种他们毕生都未曾见过的、近乎绝对完美的形态。
那不再是肆虐的星云风暴。
而是一颗致密的、安静的、缓缓自转的中子星。
所有的力量都被完美地约束在内，稳定得如同一块亘古不变的基石。
这种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力……已经超越了技巧，臻至“道”的境界。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显然只有她身旁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
斯特兰奇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瞬。
王那宽厚的手掌，也在长袍下悄然握紧。
他们意识到，自己对霍德先生的评估，可能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霍德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斯特兰奇强行将翻涌的心绪压下，他上前一步，神情凝重。他知道，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任何试探都是愚蠢的。
“我们为近期纽约市出现的‘能量畸变现象’而来。”
王紧跟着补充，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寺庙里的暮鼓。
“这种现象已经污染了数个街区，大量民众陷入了集体性的深度幻觉，精神力被严重透支。我们追踪了它的源头，发现了一种……我们知识体系中从未记载过的能量模式。”
“它不属于我们已知的任何维度，也违背了我们所理解的能量守恒。”
话音未落，斯特兰奇抬起手。
他的指尖迸发出金色的火花，在半空中迅速勾勒、编织。
一幅庞大、繁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结构图，凭空投影而出，在公寓内缓缓旋转。
那东西像一个活物。
一个由无数扭曲符文和冲突逻辑构成的、不断蠕动的能量肿瘤。它散发出的不祥气息，甚至让公寓内的光线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我们耗费了数天心力，动用了阿戈摩托之眼进行辅助推演，也仅仅能勉强描绘出它最外层的能量流向。”
斯特兰奇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是他接任至尊法师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至于它的核心……那里的逻辑是完全混沌的，每一次解析，都会得到一个自相矛盾的结果。它像一个……无法被理解的、来自更高维度的‘神谕’。”
他用上了“神谕”这个词。
因为在这团能量面前，他穷尽毕生所学的秘术知识，都显得那么苍白。
霍德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起眼皮，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懒散的眸子，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副让两位大法师束手无策的能量图。
在他的视野里，这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神谕”。
就是一个写满了致命BUG的垃圾程序。
那些在斯特兰奇看来深奥无比的“扭曲符文”，不过是乱码。
那些“相互冲突的能量流向”，不过是低级代码在高级操作系统里运行时，发生的兼容性错误。
那些“无法解析的核心逻辑”，不过是一堆因为内存溢出而陷入了死循环的冗余指令。
他甚至没启动“躺平系统”的任何主动功能。
仅仅是系统被动赋予的“秘术能量优化感应”，就让他像一个顶级的程序员审视实习生的代码一样，瞬间看穿了所有的结构缺陷和逻辑漏洞。
“哦，这个啊。”
霍德打了个慵懒的哈欠，拿起桌上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这个动作，让斯特…
…奇和王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这不是什么古老的能量模式。”
霍德将餐巾随手扔在桌上。
“只是一堆高维生物倾倒的能量废料，碰巧泄露到了我们这个维度。因为环境参数不匹配，水土不服，发生了‘编码错乱’而已。”
“编码……错乱？”
两个词，从斯特兰奇的嘴里吐出，显得如此陌生而干涩。
“对。”
霍德终于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投影图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白皙，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净整洁。
然后，他就用这根手指，对着那团“能量神谕”，随意地画了几下。
他的动作，轻描淡写，就像是在擦拭一块蒙尘的玻璃。
“你看，它的核心问题，是驱动频率跟我们这个维度的空间法则不兼容，所以才会不断地自我冲突，看起来像是在无限增殖。”
“你们之所以无法解析，是因为你们的思维被固化了。你们总想着去理解它，去平衡它，去给它增加新的符文约束，这是‘加法’。”
霍德的手指，停在了图案的几个关键节点上。
那正是斯特兰奇和王耗费了无数心力，都无法突破的能量壁垒。
“而对付垃圾，最有效的方式，是‘减法’。”
“把这几个冗余的能量回路切断。”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
“把这个核心驱动频率，降低0.03赫兹，让它和地球自身的亥姆霍兹共振同频。”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指导一个学生如何修改论文里的错别字。
“它失去了错误的能量供应，又无法从新环境中汲取养分，自然就会因为内部逻辑崩溃而自我瓦解。”
他给出的，不是一个复杂的咒语，也不是一个高深的法阵。
而是一个简单到令人发指，却又直指问题本质的“能量平衡”方案。
一个……物理学的解决方案。
斯特兰奇和王，几乎是本能地，按照霍德的指点，在脑海中用精神力对那副投影图进行模拟推演。
切断回路。
降低频率。
推演开始。
结果，让两位见惯了维度魔神、宇宙奇景的大法师，大脑一片空白。
那原本坚不可摧、混乱狂暴的能量结构，在按照霍德的方案进行修改后，其内部的逻辑链……断了。
就像被釜底抽薪。
整个结构，没有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任何能量的宣泄。
它只是……如同冰雪般消融了。
不，比消融更彻底。
它像是被从源头上删除了存在本身，化作最基础的、无害的能量粒子，迅速溃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公寓顶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空调系统微弱的送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斯特兰奇和王呆立当场，他们看着那个已经恢复了懒散姿态，重新坐回餐桌旁的男人，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之前的惊叹。
甚至超越了敬畏。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时的迷茫与颤栗。
在他们看来，霍德对能量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法术”和“知识”的范畴。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视角？
仿佛是站在维度之上，俯瞰着整个世界的底层运行规则，随手就能修改一行“代码”，颠覆他们穷尽一生去学习和维护的“真理”。
他们毕生引以为傲的秘术智慧，在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就像孩童用沙子堆砌的城堡。
一阵微风，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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