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卷着尘土,在南锣鼓巷的四合院里打着旋。
院子中央,那盏十五瓦的灯泡竭力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一张张或麻木、或贪婪、或幸灾乐祸的脸,照得光怪陆离。
二大爷刘海中那肥硕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他那双小眼睛里,算盘珠子几乎要蹦了出来。
林卫国那点蛮力算什么?
一个没了爹的孤儿,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心里冷哼,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他找到了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易中海,两人凑在角落里一阵嘀咕,视线时不时像毒蛇的信子一样,扫过角落里沉默的林卫国母子。
片刻后,易中海站回了院子中央。
“当!当!当!”
刺耳的铁盆敲击声,像是为这场审判拉开了序幕。
“各位街坊邻居,都静一静!”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双手下压,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今天把大家伙儿召集起来,是为了咱们院里的林卫国一家,也是为了调解咱们院里的矛盾。”
他的声音沉痛,仿佛心头压着千斤巨石。
“卫国啊。”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卫国身上,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令人作呕的怜悯。
“你爹刚走,我们这些做叔叔大爷的,心里都难受。你还年轻,火气大,今天对东旭动了手,这就不对了嘛!”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图穷匕见。
“轧钢厂的工作,不是儿戏。那是技术岗,责任重大。你一个毛头小子,没经验没手艺,怎么担得起这个担子?”
“依我看,不如先把这个名额,让给贾东旭。他好歹在厂里待过,是个熟手。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他进了厂,以后也能时时照应你们娘俩。大家伙儿说,我这个提议,是不是为了咱们整个院子好?”
话音刚落,人群中几个早就被喂饱了的哈巴狗立刻开始吠叫。
“一大爷说得对!这才是顾全大局!”
“就是,林卫国,你不能太自私了!”
紧接着,二大爷刘海中挺着他那官僚气十足的肚子,往前迈了一步。他习惯性地背起手,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看着林卫国。
“易中海同志的意见,我个人是完全赞同的!”
他一开口,就是一股陈腐的官腔。
“林卫国!你必须要有集体荣誉感!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私心,破坏我们整个大院的和谐与稳定!”
他双目一瞪,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在灯光下飞舞。
“这件事,性质很严重!我作为院里的二大爷,认为必须严肃处理!你就应该听从一大爷的安排,把工作让出来!这是命令,也是你唯一正确的选择!”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伪善,一个霸道。
配合得天衣无缝,像两只秃鹫,盘旋在林卫国一家的上空,等着分食尸骨。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哭嚎声猛地炸响。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没天理了啊!”
贾张氏一屁股墩在冰冷的地上,双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砰砰的闷响。
她那张布满褶子的脸上,瞬间挂满了泪水和鼻涕,声音尖锐得能刺穿人的耳膜。
“我们家东旭啊!被打得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人事不省啊!这个小王八蛋,这个杀千刀的,打了人不但不道歉,还想霸占着工作不松手!”
“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这儿,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这院里是怎么欺负我们贾家的!”
她一边哭嚎,一边在地上打滚,将地上的尘土和自己的眼泪鼻涕和在一起,糊了满脸满身,那副惨状,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
看着易中海的伪善,刘海中的跋扈,贾张氏的撒泼。
再看着周围那些邻居,他们眼中闪烁的,是贪婪,是麻木,是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兴奋。
林卫国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不是坠入冰窟,而是沉入了一潭死水。
一潭散发着恶臭,充满了腐烂与污秽的死水。
他原本以为,自己获得了力量,就可以挺直腰杆,跟这群禽兽好好斗上一场,为自己,为家人,争一口气。
可他现在才切身体会到,何为夏虫不可语冰。
跟一群烂人纠缠,你不会变得更高尚,只会被他们拖进同一个泥潭,耗尽你所有的心力,让你也变得面目可憎。
留在这里,就是无休止的算计,无休止的吸血。
这里不是家。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粪坑!
他的视线,从那些丑陋的嘴脸上移开,落在了身旁。
母亲王秀兰紧紧攥着衣角,嘴唇被咬得发白,身体在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挺着背。
他的女儿小丫,才四岁的小丫,正用一双清澈又带着恐惧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她不懂大人们在争吵什么,但她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她的小手,死死地抓着林卫国的裤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绝不!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这样一个肮脏、恶毒、扭曲的环境中长大!
他要走。
必须走!
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之火,瞬间烧尽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
他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然后拉起母亲冰冷的手。
他从阴影中站了出来,走到了院子中央,站到了那昏黄的灯光下。
他挺直了脊梁,像一杆刺破黑夜的标枪。
整个院子的嘈杂,仿佛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场瞬间压制了下去。
他环视全场,目光不再愤怒,不再挣扎,只剩下一种冰川般的冷漠。
那眼神,看得易中海和刘海中心头莫名一跳。
“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冰锥,清晰地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等任何人回答,他便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雷。
“第一。”
他的声音冷冽,斩钉截铁。
“我父亲用命换来的工作,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第二。”
他顿了顿,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种极致的、发自骨髓的嘲讽。
“从今天起,我林卫国,会带着我妈,我女儿,彻底搬出这个肮脏的四合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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