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保证书,吃了血亏,就该老实?
那是一般人。
有些人,骨子里的烂泥是扶不上墙的,喂进嘴里的屎,更是永远也改不掉的。
贾张氏,就是这种人。
她那点可怜的脑容量想不明白,为什么街道办都出面了,白纸黑字都画了押,林卫国那个绝户居然还能翻身?
凭什么?
她儿子贾东旭的肋骨还隐隐作痛,医药费花得她肉疼。
凭什么林卫国那边就红红火火,听说最近又倒腾到了什么好东西,日子过得跟抹了蜜似的?
嫉妒,像一条毒蛇,日日夜夜啃噬着她那颗早已干瘪的心。
恨意,如同发酵的馊水,在她肚子里咕噜咕噜冒着恶臭的泡。
她不甘心。
于是,一条在她看来堪称绝妙的毒计,又从那颗充满算计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勒索不成,那就道歉。
对,登门道歉!
只要能让她进了那个院门,她就往那干净的地上一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孤儿寡母活不下去,哭诉贾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林家老头子。
她就不信,当着街坊四邻的面,林家那两个女人能狠下心把她一个老婆子丢出去!
只要赖住了,怎么着也能刮下三层油来!
这天下午,日头正懒。
贾张氏特意换了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裳,脸上用手搓了搓,做出几分菜色,然后便揣着一颗势在必得的心,摸到了林卫国的小院门口。
然而,她那点在四合院里用了几十年的小伎俩,从她抬手敲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撞个粉碎。
咚。
咚咚。
敲门声带着一丝算计好的怯懦,小心翼翼地响起。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门后站着的,不是她预想中那个可以拿捏的软柿子王秀兰,也不是她觉得能用辈分压一头的林卫国。
而是一身素净长裙,气质清冷,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的苏映雪。
“你来干什么?”
苏映雪的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却像冬日里的一捧雪,瞬间浇灭了贾张氏酝酿了一路的悲情。
没有一丝一毫的欢迎,甚至连客套的虚伪都没有。
贾张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但她毕竟是老戏骨了,立刻就调整了过来,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一垮,眼眶里硬是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
“哎哟……是……是苏老师啊……”
她刻意放低了姿态,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我是来道歉的,特地来给卫国道歉的。之前的事,都是我们不对,是我们家老婆子我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啊!”
她一边说着,身子一边像泥鳅似的,就想往门缝里挤。
只要让她进去!
苏映雪却像一棵扎了根的青松,纹丝不动。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挡住了贾张氏所有的去路。
贾张氏的哭嚎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苏映雪从身后,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张纸。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苏映雪用纤细白皙的手指,将那张纸“刷”地一下展开,举到了贾张氏的眼前。
那张纸,贾张氏化成灰都认得!
正是前几天在街道办,她亲手按了红手印的那份保证书的复印件!
上面一个个黑色的铅字,此刻仿佛都变成了嘲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贾张氏。”
苏映雪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贾张氏的心上。
“白纸,黑字,你自己画的押,看清楚。”
“保证书第一条:贾家、秦家众人,永不再因任何理由上门骚扰林家,否则后果自负。”
“你今天的行为,已经不是邻里纠纷。”
苏映雪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贾张氏所有的伪装。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二十六条,你的行为,已构成寻衅滋事。我们现在就可以直接去派出所报警,请公安同志过来,跟你好好谈谈‘后果自负’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
贾张氏彻底懵了。
她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破布,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什么……什么条例?
什么寻衅滋事?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横行霸道了一辈子,靠的就是撒泼、打滚、倚老卖老这三板斧。可今天,她这套把式,在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女老师面前,竟然连起手式都还没摆出来,就被对方用她完全听不懂的“法”给干脆利落地废掉了!
这还怎么闹?
人家根本不跟你讲“情”,不跟你论“理”,直接跟你说“法”!
就在贾张氏面如土色,进退失据,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里屋的门开了。
王秀兰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很实,像是要将过去几十年的懦弱和退让,全都踩进脚下的青砖里。
经历了丧夫之痛,经历了被亲人邻里逼迫的绝望,经历了儿子差点被打死的后怕,这位母亲身体里最后一点软弱,也早已被淬炼成了坚冰。
她走到门口,目光越过儿媳的肩膀,直直地钉在贾张氏的脸上。
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半分过去的忍让和怜悯。
只剩下,彻骨的冰寒和死寂。
那是看一个死人,或者看一件垃圾的眼神。
贾张氏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
王秀兰抬起手,那只曾经只会纳鞋底、缝衣服的手,此刻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直地指向贾张氏的鼻子。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惊雷一般,在寂静的院门口炸响。
“你,给我听好了!”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从今天起,我们林家,和你们那个院子里的所有人,所有东西,再无半点瓜葛!”
院外的风似乎都停了。
王秀兰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
“不管以前是亲戚,还是邻居!”
“从今天起!”
“一刀两断!”
“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家的门口!”
她死死地盯着贾张氏那张惊恐万分的脸,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吼出了最后一句话。
“不然,我王秀兰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这四个字,带着无尽的煞气和血腥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贾张氏的心窝里!
她看着王秀兰那双赤红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毫不怀疑,这个女人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出!
这不是威胁。
这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母亲,最绝望,也是最狠戾的宣言!
“啊——!”
贾张氏被这股从未见过的霸气和狠厉彻底撕碎了胆魄,她怪叫一声,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惊恐地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地。
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那狼狈的模样,活像一只被猎人吓破了胆的耗子,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直到那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胡同的拐角。
王秀兰那根直指着前方的胳膊,才猛地垂了下来。
她紧绷的身体瞬间一软,靠在了门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苏映雪连忙上前扶住她。
“妈,您没事吧?”
王秀兰摇了摇头,她抬起头,看着院子里明媚的阳光,看着身旁亭亭玉立、给了她无限底气的儿媳,那双通红的眼睛里,慢慢涌出了泪水。
但这一次,不是悲伤的泪。
是解脱。
是新生。
她反手握住苏映雪的手,轻声,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映雪,关门。”
“好。”
苏映雪点了点头。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关上。
“哐当。”
门栓落下的声音,清脆,利落。
仿佛一道天堑,将过去所有的肮脏、纠缠和苦难,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门内,是崭新的生活,和煦的阳光。
门外,只剩下被碾碎的阴谋,和仓皇逃窜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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