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解木机沉重的嗡鸣彻底停止,那块被剖开的木心,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众人眼前时,整个木材厂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是一声倒吸凉气的嘶鸣,像是点燃了引线。
“我的天……”
一个老木匠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瞪得如同铜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木纹!
金黄色的底子上,一道道浓郁的黑色条纹肆意流淌,时而交错,时而盘旋,每一寸都仿佛蕴含着猛虎下山的气魄与威严。光线流转间,那些纹路竟好似活了过来,隐隐能看到一头斑斓猛虎,在木心深处咆哮、奔腾!
虎斑纹!
是传说中的极品虎斑纹!
“虎……虎斑纹!是虎斑纹!”
不知道是谁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这一声,瞬间引爆了全场!
“什么?!”
“不可能!废料堆里怎么可能出这种神仙料子!”
“快!快去看看!”
人潮,像是决堤的洪水,从厂区的各个角落汹涌而来。正在刨料的木匠扔下了刨子,正在点货的采购员丢掉了账本,就连几个闻讯赶来的家具厂老板,都顾不上斯文,提着裤腿在满是木屑的地上狂奔。
解木台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的脖子都伸得像嗷嗷待哺的鸭子。
当他们挤开人群,亲眼看到那块华丽到令人窒息的木心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随即,是彻底的疯狂。
“这块木头!小兄弟,卖给我!我出五十块!”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通红着双眼吼道。
“放你娘的屁!”另一个精瘦的男人直接开骂,“五十块?你打发叫花子呢!虎斑纹!这可是虎斑纹!我出八十!”
“我出一百!再加两张工业券!”
“一百二十!”
价格,像是一头脱缰的野兽,疯狂向上攀爬。
五十。
八十。
一百。
两百!
三百!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这已经不是在买木头,这是在抢钱!在那个普通工人月薪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数百元,是一笔足以让任何家庭彻底改变命运的滔天巨款!
林卫国,这个不久前还被当成捡破烂的年轻人,此刻,站在风暴的中心。
他成了唯一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混杂着敬畏、讨好、贪婪、羡慕,死死地钉在他的身上。
就在这时,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酸臭和刻薄,刺破了这狂热的氛围。
“哼!什么狗屁运气!”
“我看,他就是跟这木材厂串通好了的骗子!”
人群被粗暴地挤开,捡废料空手而归的贾东旭和许大茂,像两只斗败了的乌眼鸡,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死死盯着被众人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林卫国,嫉妒的毒火已经烧穿了他们的理智。
“大家别被他骗了!”
许大茂扯着他那公鸭嗓子,尖声叫嚷,唾沫星子横飞。
“这小子就是个从我们院里赶出去的废物!他懂个屁的木头!这肯定是他们设好的局,里应外合,专门骗你们这些外行人的钱!”
这恶毒的污蔑,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在林卫国和那两个跳梁小丑之间来回移动。
面对这无耻的栽赃,林卫国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他只是冷笑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一丝看穿一切的漠然。
他懒得开口。
因为他知道,有人会替他撕烂这两张丑陋的嘴脸。
果然。
一道清亮却冰冷的声音,在贾东旭和许大茂的身后响起。
“骗子?”
苏映雪缓步走了出来。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就像两把锋利的冰锥,直直刺向那两个上蹿下跳的家伙。
“当初在四合院里,是谁为了抢夺一个工作名额,合谋诬陷卫国偷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又是谁,在卫国被逼得走投无路时,落井下石,恨不得将他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苏映雪往前踏了一步,那无形的气场,竟逼得贾东旭和许大茂下意识地后退。
“你们以为,离开了那个肮脏的院子,就没人知道你们做的那些恶心事了吗?”
她顿了顿,环视全场,将当初禽兽们如何合谋、如何诬陷、如何逼迫,最终又如何被林卫国用绝对的实力和智慧反击得体无完肤的全过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丝情绪化的指责。
只有事实。
冰冷、清晰、逻辑缜密,如同外科手术刀一般,将贾东旭和许大茂那层伪装的人皮,一刀一刀,当着所有人的面,剥得干干净净!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听傻了。
他们看看眼前这个气质清冷、言语犀利的女人,再看看那两个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的男人。
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回到了林卫国的身上。
落回到了他刚刚才展现出的,那神乎其技、堪称奇迹的“慧眼识木”的能力之上!
还需要选吗?
还需要怀疑吗?
真相,已经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呸!原来是两个不知廉耻的废物!”
“自己没本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跑来眼红人家!”
“滚出去!”
“就是!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看着都恶心!”
人群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愤怒的斥责声和鄙夷的目光,像无数的刀子和烂泥,瞬间将贾东旭和许大茂淹没。
他们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里的轻蔑和唾弃,像烙铁一样烫在他们的脸上。
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面如死灰。
再也待不下去了。
在无尽的羞辱和哄笑声中,两人连滚带爬,仓皇逃窜,那背影狼狈得像两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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