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栋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手机屏幕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模糊了那串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1,000,000,000.00。
九个零，一个一。
冰冷地躺在破旧APP灰白色的界面底部，仿佛无声的嘲弄。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吸气声，不是激动，而是一种被冰冷巨物骤然填充的窒息感。
十亿？这足以买下整个宁州一中，买下宋辰引以为傲的家族财富，甚至够买苏晚晴一千次、一万次背叛的庞大数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出现在他那张只用来接收学校通知的破旧银行卡里？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混乱和震惊已被一种近乎凶戾的冷静取代。
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尤其不会砸在一个刚刚被踩进泥里的穷小子身上。右手缓缓探进湿透的校服口袋，攥住了那张几乎被揉成纸团、边缘已经破烂的成绩单。
677分的墨迹被雨水和汗水晕染开，像一张扭曲哭泣的脸。
“呵。”一声低沉短促的冷笑，带着雨水的寒意。
“咔嚓——！”
指骨用力，他毫不犹豫地撕碎了那张承载着三年血汗与屈辱的纸。
碎纸片从指间滑落，瞬间被混浊的泥水流吞噬，打着旋冲进路边的下水道格栅，消失不见。
再高的分数，此刻都不及屏幕上那九个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零头。它们不再重要，它们只配在这肮脏的雨水里，和那被人碾碎的尊严一起，永沉黑暗。
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带着冰冷的温度，眼神却像是淬过最冷的寒冰，锐利得能刺穿眼前的雨幕。抬起头，视线越过昏暗巷口闪烁的霓虹灯投在湿漉漉地面上杂乱的光斑，投向远方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像是在质问这片黑暗的天空，又像是在与寄居在身体里的某个未知存在对话：
“系统！别装死。告诉我，这钱，究竟要我怎么用？”
冰冷，质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恐惧，只有被巨大权柄砸中后急需握紧刀柄的迫切。
【新手引导协议激活…】
【侦测到宿主主动交互意图。】
【初始资金已通过深度隔离账户剥离所有常规监管链路…】
【新手任务发布：请于24小时内注册成立一家有限责任公司。建议命名：寰宇资本。流程指引及标准化文件已载入数据库。】
毫无感情起伏的机械音，精准地回应在脑海中，仿佛一台精密仪器在冰冷运行。
同时，林栋的视野中突然弹出一面半透明的蓝色光屏，上面清晰地罗列着注册公司所需的步骤、文件清单，甚至还有几个宁州市范围内最便捷的代办点地址和联系方式。
效率高得惊人，也冰冷得可怕。
“24小时？寰宇资本…”林栋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异芒。
不再有半分迟疑，他最后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串象征权势的数字，将它摁灭，揣回口袋。然后，不再理会打在身上愈发冰冷的雨水，他猛地迈开脚步，踏进前方积满了浑水的水洼！
泥水飞溅！
那双早已浸透的廉价运动鞋沉重地踩了下去，带着一种与过往切割、迈向未知的决绝。
湿漉漉的裤腿贴在冰冷的小腿上，他却浑然未觉。身后，小巷深处只剩一片寂静的黑暗，以及霓虹灯在积水中倒映出的迷离、破碎而躁动的光晕，无声地送别着那个被撕碎的“677分”和一个名为过去的影子。
他的脚步踩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夜雨中显得格外孤寂而坚定。
而在他身后更深的阴影里，几片模糊的碎纸屑粘在潮湿的墙角，被一只驶过的车轮无情地碾压，彻底地、不留痕迹地融入了城市雨夜最肮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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