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内,大道气韵流转,三千红尘客皆已落座,气息渊深,神光内敛。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那至高无上的道祖鸿钧现身。
就在这片庄严肃穆的寂静之中,两道身影踉踉跄跄,几近跌倒地闯入了宫门。
来者正是西方之地的准提与接引。
他们衣衫沾染风尘,面容枯槁,仿佛经历了无尽岁月的跋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这仙气氤氲的紫霄宫格格不入的贫瘠与疲惫。
两人甫一入殿,目光急切地扫过全场,当看到那六个散发着玄奥道韵的蒲团早已坐满时,脸上的最后一丝希冀瞬间熄灭,化为愕然。
下一刻,准提道人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是直挺挺地跪倒在大殿中央,悲声大放。
“师兄啊!”
他这一嗓子,声嘶力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绝望。
“我与师兄二人,为求那无上大道,自西方贫瘠之地出发,不远亿万里,历经千难万险,方才赶至这紫霄宫外!”
“却……却连一个听道的位置都没有!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他涕泪横流,一边嚎啕,一边用额头奋力地磕向那混沌玉石铺就的地面。
“砰!”
“砰!”
“砰!”
每一声都沉重无比,仿佛要将心中的所有不甘与悲愤,尽数砸进这片神圣的土地。
鲜血自他额角渗出,混着泪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此情此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旁的接引道人满脸悲苦,眼中亦是噙着泪光,连忙上前搀扶。
“师弟,万万不可!此乃道祖圣地,岂能如此失仪,对道祖不敬!”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悲凉。
“我等与大道无缘,皆是命数,又岂能怨天尤人?罢了,罢了……”
接引叹息一声,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既然此地没有我兄弟二人的缘法,我等这便离去,免得在此叨扰了诸位道友的清修。”
说完,他便要拉着依旧在哭嚎的准提转身离开。
那两个萧瑟的背影,一个悲愤欲绝,一个心若死灰,将那种对大道的无限渴望,与求而不得的凄凉悲怆,演绎到了极致。
这番堪称影帝级别的表演,瞬间就击中了在场不少大能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特别是坐在第五个蒲团上的红云老祖。
他素来以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著称于洪荒,此刻见到两人这般“可怜”,那颗慈悲心肠哪里还坐得住?
“唉,两位道友且慢。”
红云一声长叹,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他望着两人,眼中满是佩服与同情。
“贫道见二位道友如此向道,心生敬佩。区区一个蒲团,又怎比得上一颗赤诚的向道之心?我这蒲团,便让与道友了。”
“道友,这……这如何使得?”
准提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泪痕未干的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但他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地没有半分推辞的意思,脚步已然悄悄向蒲团挪近。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如寒冰碎裂,打破了这“感人”的氛围。
“哼,惺惺作态。”
坐在第二蒲团之上的元始天尊,神情孤高,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西方那等偏僻贫瘠之地,蛮荒不开,能出什么真正的向道之士?不过是些投机取巧,哗众取宠之辈罢了。”
元始天尊此话,本意是鄙视准提与接引,却不曾想,无意中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机会!
接引道人仿佛被这句话刺中,身体一颤,随即立刻抓住话柄,猛地转身,却不是看向元始,而是对着坐在第六个蒲团的鲲鹏方向,悲呼出声。
“师弟,你听,连元始圣人都说我等出身卑微,不配坐在此处!”
他言辞恳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位道友乃是北冥之主,妖族之师,身份何其尊贵,我等粗鄙之人,又岂能与他同列?是我等错了!是我等不该心生妄念!罢了,师弟,我们还是走吧!”
这话看似是在自怨自艾,实则字字诛心,瞬间就将鲲鹏架在了火上烤!
一时间,紫霄宫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鲲鹏身上。
鲲鹏的脸色,瞬间由青转黑,难看到了极点。
他一个堂堂妖师,俯瞰北冥亿万载,何等骄傲!让他被这两个无赖用言语逼迫着让座,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若是不让,岂不就应了接引的话,成了仗势欺人,与“蛮荒之辈”计较的狭隘之徒?
就在他这瞬息的犹豫之间,接引道人眼中精光一闪,已然顺势而动,身形一晃便到了鲲鹏身前,看似搀扶,实则一股巧劲勃发,直接将他从蒲团上推了下去!
而准提,则像是排练了无数遍一般,在那蒲团空出的瞬间,便一屁股坐了上去,稳稳当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令人咋舌!
“道友,大恩不言谢!”
准提稳坐蒲团之后,立刻转向一脸懵逼的红云和满脸滔天怒火的鲲鹏,露出了一个无比“憨厚”的笑容。
“你……你们!”
鲲鹏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喷出血来。
一股冰冷刺骨的滔天杀意,再也无法抑制,如实质般死死地锁定了红云。
在他看来,这一切的源头,都是红云那个不合时宜的善心!若不是他多事让出第一个座位,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羞辱!
这桩天大的因果,就此结下。
就在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威压,如天道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紫霄宫。
高台之上,鸿钧道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浮现,淡漠如水,却又深邃如渊。
“座次已定,不得再生事端。”
淡漠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底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为这场闹剧画上了一个句号。
准提与接引,就此成功“借”得圣位。
元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对未来这两位西方教主,有了全新的、深刻的认识。
“人才啊……”
他心中暗暗吐槽。
“这等手段,这等脸皮,怕是连先天至宝都打不破了。”
同时,他的目光瞥向那脸色煞白,尚不知自己已惹下杀身之祸的红云,生出了一丝同情。
在洪荒,没有实力的善良,是一种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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