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舱的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
陆星辞将所有还能动的能量都推给了引擎,飞船在密集的碎石缝隙里疯狂穿梭。身后的黑色星舰像一头锁定了气味的猎犬,不紧不慢地吊着,时不时射来一道灵力,逼着他只能往更危险的区域逃窜。
“小子,别白费力气了。”扩音阵里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碎星带就这么大,你能躲到哪去?把星核碎片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陆星-辞牙关紧咬,一言不发。他在等,等星图上标记的那处“乱流漩涡”。那里碎石运动毫无规律,大型星舰进去就是个死,是他唯一的机会。
但对方显然没耐心等他找到那个地方。
一道黑色的灵力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精准地轰在逃生舱的尾翼上!
“砰!”
剧烈的冲击让他整个人撞在冰冷的舱壁上,额角瞬间见了血。控制台上的灯光胡乱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逃生舱像一块被踢飞的石头,失去了所有动力,朝着一片更大的碎石群坠落下去。
“抓住他!”
黑色星舰上,几个身影腾空而起,脚踩着漂浮的碎石,如履平地般追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瘦高个穿着黑色法袍,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骨制面具,只露出嘴角一抹阴冷的笑意。
正是骨鸦。
陆星辞挣扎着解开束缚,在逃生舱撞上巨石的前一秒,猛地踹开舱门跳了出去。
他重重摔在一堆松软的星尘里,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左臂还是一阵剧痛,像是断了。他顾不上查看,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头扎进碎石堆的阴影深处。
“还想跑?”
骨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后响起。陆星辞后颈一凉,想也不想地朝旁边翻滚出去——一道凝实的黑色爪影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他刚才的位置抓出五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太快了!
他心脏狂跳,不敢回头,拼了命地狂奔。拾遗号上学来的所有生存技巧在这一刻都用上了:利用地形遮挡视线,踩着松动的碎石制造陷阱,甚至故意踢飞小石子扰乱对方的听觉。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小聪明无异于螳臂当车。
骨鸦闲庭信步般跟在后面,偶尔出手,每一次都逼得陆星辞狼狈不堪,险象环生。他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你娘没告诉你,这星核碎片是个烫手山芋吗?”骨鸦的声音带着玩味,“当年苍澜星就是因为它才被灭的。你以为躲在流民堆里,就能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
苍澜星!
陆星辞的脚步猛地一顿,豁然转身,死死盯着骨鸦:“你说什么?苍澜星怎么了?”
骨鸦似乎没想到他会停下,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低沉的笑声:“哦?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让你死个明白——你的老家苍澜星,三十年前,就被我们夷为平地了。”
“不可能!”陆星辞的声音都在发颤,“我娘……她只是把我送走,她没说……”
“她当然不敢说。”骨鸦嗤笑一声,打断了他,“当年你们那群所谓的星轨守护者,抱着这破烂当宝贝,不肯交给我们宗主,结果呢?整个星球都成了陪葬品。你娘能把你送出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星轨守护者……灭星……陪葬品……
一个个词语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一直以为,母亲只是暂时将他寄养,总有一天能回去。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家没了,连根都没了。
胸口的星坠骤然滚烫,那温度比在核心室里时更甚,像是在呼应他心中翻涌的情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冲垮了理智,让他忘了恐惧,也忘了疼痛。
“是你们……毁了我的家?”他看着骨鸦,声音低得吓人。
“是又如何?”骨鸦被他那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语气变得狠戾,“一个破星球罢了,灭了就灭了。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跟你那颗破星球一样,连灰都剩不下!”
话音未落,他再次探爪抓来。这一次,黑色的灵力在指尖凝聚,带着撕裂一切的锐气。
陆星辞没有躲。
就在那爪影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他猛地抬手,不是格挡,而是死死握住了胸口那枚滚烫的星坠!
“嗡——”
星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淡蓝,而是炽烈的银白!一道肉眼可见的屏障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骨鸦的爪影撞在上面,竟被硬生生弹了回去!
“什么?!”骨鸦惊得后退两步,脸上的面具都险些裂开,“这碎片……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
他不知道,此刻的陆星辞脑海里,正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城市,哭喊的同胞,母亲最后决绝的眼神,还有那句言犹在耳的“跟着星轨走”。
这些画面化作一股力量,顺着血脉,尽数涌入星坠。
陆星辞看着骨鸦,眼中的迷茫和恐惧一扫而空,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他缓缓站直身体,左臂的剧痛和灵力的枯竭都无法让他弯下腰。
“我娘说,跟着星轨走,能找到回家的路。”他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骨鸦耳中,“就算家没了,我也会找到你们,把这笔账,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骨鸦被他这股气势震慑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找死!”
他不再留手,全身灵力暴涨,黑色的雾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头巨大的乌鸦虚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扑了过来。
陆星辞知道自己挡不住。但他没退。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通讯信号突然在他手环上疯狂闪烁——是拾遗号的紧急信号!
紧接着,老周那带着电流杂音的吼声炸响:
“小辞!往东南方向跑!老子给你开条路出来!”
陆星辞猛地抬头,只见一艘灰扑扑、破得像刚从垃圾场里捞出来的流民船,竟蛮横地撞开碎石层,朝着这边直冲而来!
是拾遗号!
老周疯了?他怎么敢开着这破船闯进碎星带?!
“老周叔!你走啊!”陆星-辞嘶吼道。
“走个屁!”老周的声音里带着笑,还有一股豁出去的决绝,“拾遗号的人,从来不丢下自己人!”
拾遗号没有停下,而是调转船头,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朝着骨鸦那艘黑色的星舰直直撞了过去!舰身上,那些平时用来搬运货物的机械臂胡乱挥舞,几个早就报废的旧炮台竟也喷出火光,发出“砰……砰……”的闷响。
那点攻击,对黑色星舰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骨鸦脸色一变:“一群找死的蝼蚁!”
他不得不分神,回身去处理拾遗号这个烦人的苍蝇。
就是现在!
陆星辞咬碎了后槽牙,转身冲进了身后的碎石阴影里。他能“听”见拾遗号的引擎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能“听”见老周在通讯里最后喊着“小辞,记住去归墟星”,能“听”见黑色星舰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不敢回头。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是一片将整个碎星带都映成白昼的强光。
那是拾遗号自爆的声音。
陆星辞踉跄了一下,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星尘里。他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老周,陈伯,拾遗号……
他缓缓抬起头,那片爆炸的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燃烧,胸口的星坠烫得几乎要将他的皮肉灼穿。
“我记住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仿佛会被星际间的风吹散。
归墟星。
还有,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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