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本木夜店的废墟，在深沉的夜幕下散发着一股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尘埃与某种无法言喻的能量余波，刺入鼻腔，令人心悸。
那片被陈凡一拳抹平的区域，呈现出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平滑。
没有爆炸的焦痕，没有碎裂的瓦砾，只有一块巨大而深邃的圆形空洞，边缘光滑如镜，仿佛是被神明用手指轻轻按压过的大地。
CCG精英小队的搜查官们，如同一尊尊石化的雕像，伫立在废墟的边缘。
他们的呼吸早已停滞，血液仿佛在血管中凝固。
有的人手指在无意识地颤抖，紧握的昆克冰冷刺骨，却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他们眼中的骇然，已经转变为一种近乎于信仰的敬畏。
有马贵将僵硬的身体，终于找回了一丝知觉。
他缓缓从那颠覆认知的震惊中挣脱出来。
他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都像是在撼动他内心的基石。
他走向废墟中央的那个身影，脚下踩着的不是被摧毁的地面，而是他二十余年来用无数喰种的尸骨堆砌起来的，“不败死神”的荣耀。
那份荣耀，此刻正被无情地踩碎，化为齑粉。
陈凡平静地站立于空洞的中心。
夜店残存的霓虹光芒，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让他整个人显得超然而非人，宛如刚刚完成最终审判的神祇。
他听到了有马贵将沉重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对方的一切心思，早已在他洞悉之下，清晰如掌纹。
有马贵将最终在距离陈凡数米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举起手中的IXA，更没有摆出任何战斗的姿态。
那双曾让无数S级喰种为之绝望的手，此刻只是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这个动作，比他击杀过的任何一位“枭”，都更加艰难。
“陈凡君……”
有马贵将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夜空。
“我为CCG之前的‘无礼’，向您道歉。”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一位CCG搜查官的耳中。
他们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住，思维彻底陷入停滞。
“白色死神”。
CCG的不败神话。
那个站在所有搜查官顶点的男人。
此刻，竟然向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低头道歉。
这已经不是颠覆认知了。
这是信仰的崩塌。
陈凡没有回应。
他依旧背对着众人，目光落在眼前的深坑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艺术品，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有马贵将缓缓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知道，言语上的道歉远远不够。
眼前的陈凡，已经是一种超越了“物种”和“规则”的存在。
任何试图监管、控制、甚至利用他的想法，都是对“神”的亵渎。
所以，他放弃了。
放弃了CCG的尊严，放弃了自己的立场，转而寻求一种唯一的，可能存续下去的方式。
“您所展现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我们所有的理解范畴。”
有马贵将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刻的疲惫，那是长久以来背负着人类存亡重担的疲惫。
但此刻，又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真诚。
“喰种的世界，正在彻底失控。人类与喰种之间持续了千年的纷争，已经让这个世界满目疮痍，流干了鲜血。我们CCG的力量，已经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他抬起头。
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似于恳求的情绪，甚至还有一丝希望的微光。
“陈凡君……我恳求您。”
“恳求您，能够借助您的力量，对抗日益失控的喰种世界，终结这场无休止的战争。”
“我们CCG，愿意为您提供所有可用的资源，成为您的眼睛，您的手脚，只要您愿意出手。”
这是一场豪赌。
他赌上了自己“不败死神”的名誉，赌上了CCG摇摇欲坠的未来，甚至赌上了他自己的生命。
他将人类最后的希望，押在了这个刚刚才被他们视为“威胁”的男人身上。
只为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为“和平”的可能。
陈凡终于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有马贵将，没有波澜，没有情绪，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内心挣扎，看透了他灵魂深处的渴望。
他感受到了那份真诚的恳求。
也感受到了那份对和平的执念。
但他，并不在意。
“我不是你们的工具。”
陈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淡漠，如同高天之上的神祇，在宣告着凡人无法违逆的旨意。
“我也不为你们所谓的‘正义’服务。”
他的话语，像一把无情的铁锤，将CCG所有人的幻想彻底击碎。
他不会被任何组织束缚。
不会为任何大义所驱使。
“我只为我的日常生活不被打扰而行动。”
他所做的一切，动机简单到令人发指。
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他所珍视的，那份名为“日常”的平静。
“你们可以看着。”
陈凡的目光从有马贵将的脸上移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CCG搜查官。
那份淡漠的眼神，却带着山岳崩塌般的压力，让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直视。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更高层级的警告。
“但不要碍事。”
这句宣言，彻底在所有CCG搜查官的心头刻下了烙印。
他们终于理解了。
陈凡，凌驾于CCG之上，凌驾于喰种之上，甚至凌驾于他们所理解的世界秩序之上。
他不是人类的守护神，也不是喰种的毁灭者。
他只是他自己。
一个不被任何规则束缚，随心所欲的“神”。
有马贵将的心中，涌起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有计划落空的无奈，有被彻底否定的苦涩，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奇异的释然。
他知道，陈凡的话，意味着CCG永远无法掌控他。
但他也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一个不为任何势力服务，只遵循自身意志行动的存在，反而保证了一种绝对的“公正”。
他的清扫，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我明白了……陈凡君。”
有马贵将再次深深地低下头，这一次，语气中只剩下纯粹的敬畏与臣服。
“我们会遵循您的意志。”
“只作为您的‘眼睛’和‘工具’，为您提供所有您需要的情报和资源。”
陈凡没有再回应。
他只是平静地转身，迈开脚步，向着废墟之外走去。
他的身影在夜幕下被拉得很长，显得高大而神秘。
他不是走向战场，也不是走向CCG的总部。
他只是一个不被束缚的“神”，正缓缓地，走向他所期望的“日常”。
身后，有马贵将与整个CCG精英小队，只能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静静地目送他远去。
他们能做的，只有臣服。
然后，等待这位“神”的下一次“清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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