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载体的连接过程像是被活生生塞进一个太小的壳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当意识终于与克隆体同步时,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尽管这个身体不需要呼吸。
感觉怎么样?新白晚晚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白光组成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我尝试抬起手,克隆体的手臂苍白纤细,静脉清晰可见。没有纹身,没有数据流,看起来完全人类——除了那双在镜中映出的金色瞳孔。
奇怪。声音是我的,却又不是,像是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新白晚晚帮我坐起来,递来一件白色实验袍:排斥反应比预期严重。你只有两小时,超过这个时限,载体就会开始分解。
我低头看胸口,那里有一个微小的蓝色光点,是初代代码碎片在这个载体中的投影。它缓慢脉动着,像一颗不属于这个身体的心脏。
意识海洋怎么进入?
她指向实验室角落的一个类似牙科椅的设备:神经链接舱。我会把你的意识暂时投射到数字深层。理论上,顾昭昭的信号应该集中在——
大楼突然剧烈震动,仪器设备纷纷倒地。警报声刺耳响起,监控屏幕自动切换到大楼外部画面:夜空中的代码极光已经凝聚成漏斗状,尖端直指奶茶店的位置。更可怕的是,街道上出现了数十个金色纹身觉醒者,他们整齐列队向新纪元大厦移动,像是被某种信号召唤。
开始了...新白晚晚快速操作控制台,季元融合进程比预计的快。你必须立刻出发!
我踉跄着走向神经链接舱,克隆体的肌肉还不太听使唤。躺下后,新白晚晚给我戴上布满电极的头盔。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那是真的。意识海洋会利用你的记忆制造幻象。她严肃地警告,找到顾昭昭的信号就立刻返回。超过两小时,载体分解,你会被永远困在那里。
如果我找不到他呢?
新白晚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启动了系统:我会在这里守着。
舱盖闭合的瞬间,世界陷入黑暗。然后——
我站在奶茶店里。
不是现在的奶茶店,而是我刚重生时的样子: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木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珍珠奶茶的甜香。柜台后,店长陈姐正在擦拭机器,哼着走调的小曲。
这太真实了。我能感受到空调的凉风,闻到抹布上的清洁剂味道,甚至指尖触碰柜台时感受到的细微划痕。但哪里不对劲...重生后第一天,陈姐请了病假,店里只有我一个人。
软软,把这杯外卖送到对面写字楼。陈姐突然递来一杯奶茶,标签上写着B-52。
我后退一步:你不是真的。
陈姐的表情凝固了,然后像面具般脱落,露出下方水银状的物质:当然不是。但你喜欢这个版本,不是吗?
四周的墙壁融化,奶茶店变成了一片白色空间。无数记忆片段像照片一样悬浮在空中:我和顾昭昭在游戏里看数据星星;在现实世界第一次牵手;在镜像世界生死离别
挑一个喜欢的场景吧。水银陈姐的手臂延长,指向那些记忆,意识海洋很贴心的,会让访客感到宾至如归。
我警惕地环顾四周:我要找顾昭昭。
哦,他啊。水银陈姐的头部旋转了180度,在深处。但你真的确定要见他吗?他...变了。
没等我回答,她突然扑来,水银状的身体展开像一张网。本能反应下,我抬手阻挡,胸口的蓝光突然爆发——
初代代码的力量在意识海洋中呈现出实体,一道蓝色光束击穿水银网。陈姐的残骸在地上蠕动,发出电子合成般的笑声:金色大人在等你...叛徒...
白色空间崩塌,我坠入黑暗。
坠落似乎持续了很久,直到身体突然停止,悬浮在虚无中。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偶尔闪过的数据碎片像深海鱼般游过。
顾昭昭?我的声音被黑暗吞噬。
没有回应。但胸口蓝光的脉动变得强烈,像是在指引方向。我顺着感应游去——在意识海洋中移动不是靠肢体,而是靠意念。
渐渐地,周围开始出现模糊的轮廓:废弃的游戏场景,破碎的NPC模型,残缺的代码片段...所有被删除的数字存在都在这里缓慢分解,成为海洋的一部分。
一段特别明亮的代码飘过,我伸手触碰,立刻被拉入一段记忆——
年轻的顾昭阳站在实验室里,面前是漂浮在培养液中的S5182。他抚摸着玻璃,声音哽咽:我会救你出去的,小雨。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记忆切换,同一个实验室,但现在S5182的太阳穴上多了一个金色纹章。她微笑着对顾昭阳说:哥哥,这才是进化。加入我们吧。
这段记忆不属于我。是顾昭昭的!他一定就在附近!
继续前进,周围的海水变得粘稠,阻力越来越大。突然,前方出现一团蓝白色的光,被无数数据链缠绕,像一个茧悬浮在黑暗中。
顾昭昭!
光茧微微颤动,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软...软...?
我游过去,试图扯断那些数据链,但它们像活物般缠绕上来。胸口的蓝光再次爆发,这次初代代码的力量形成一柄光刃,斩断了几根链条。
不...要...顾昭昭的声音断断续续,它们在...重组我...如果现在中断...
什么在重组你?谁在重组你?
光茧突然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景象——不是一个人形,而是一团正在缓慢变形的能量体,隐约能看出头部和四肢的雏形。
意识...海洋...不是坟墓...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是...进化熔炉...
一条数据链突然刺入我的手臂,剧痛中,一段信息直接涌入:
【第三季元计划】
【阶段一:分离(完成)】
【阶段二:觉醒(进行中)】
【阶段三:重组(待启动)】
伴随着信息的是一幅震撼画面:现实世界和镜面世界像两片玻璃板一样被压在一起,然后在某种巨大力量作用下碎裂、重组,形成一个全新的宇宙形态——第三季元。
这就是...金色季元的目的?我震惊地问。
光茧中的能量体微微点头:不是毁灭...是超越...
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转头看到黑暗中出现了一个金色漩涡,迅速扩大。漩涡中心站着一个人影——S5182!她的太阳穴上金色纹章闪闪发光,双手张开像是要拥抱什么。
苏软软。她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金色大人要见你。
胸口的蓝光剧烈反应,初代代码碎片似乎既渴望又恐惧那个漩涡。我抓紧光茧:顾昭昭,跟我回去!
来不及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听好,三块季元必须保持平衡。红色代表秩序,蓝色代表变化,金色代表...桥梁。
光茧突然绽放刺目白光,将缠绕的数据链全部震碎。在光芒中,顾昭昭的能量体终于凝聚出完整的人形,但形态比人类更加...纯粹。
我找到了小雨,但她已经选择了金色季元。他的声音现在带着奇异的回响,你必须找到红色季元,在零号体内。三块季元相遇时...
S5182的金色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打断了顾昭昭的话。强大的吸力开始将我们拉向漩涡。
走!顾昭昭推了我一把,载体要撑不住了!
确实,我能感觉到克隆体开始崩溃,连接变得不稳定。但就这样抛下他?
我不会放弃你!我抓住他的手,初代代码的力量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抵挡住漩涡的吸力。
顾昭昭——或者说这个由他意识重组而成的存在——露出一个熟悉的微笑:笨蛋,我哪也不去。重组完成后,我会更强。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记住,当月光变成数据流时...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爆发,克隆体到达极限了。视野开始模糊,顾昭昭的身影渐渐远去。在意识被拉回的最后一刻,我看到S5182突然转向我们,她太阳穴上的金色纹章裂开,露出里面蓝红交织的核心——
然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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