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后,病娇弟弟囚我做凰 > 第5章泥沼寻生
换源:


       城西的贫民窟如同大胤京城溃烂的疮疤,在灰蒙蒙的天光下袒露着它的肮脏与混乱。低矮歪斜的窝棚挤挤挨挨,用破木板和烂草席勉强支棱起一点遮风挡雨的假象。狭窄的泥泞巷道里流淌着污浊的水,混杂着人畜排泄物的恶臭、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味,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绝望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活物的头顶。

苏晚拖着肿胀刺痛的左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浸透了本就污秽的里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将头埋得很低,用一块从破染布上撕下的、沾满污渍的布巾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而疲惫的眼睛。这身狼狈,在这贫民窟里并不算太扎眼,如同泥沼里挣扎的鱼,卑微得不值一提。

她不敢走大路,只在那些曲折狭窄、如同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每一声突兀的叫卖,每一次巷口闪过的巡逻兵丁模糊的身影,甚至陌生路人无意扫来的目光,都让她心脏骤然紧缩,背脊瞬间绷直,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铜簪,冰冷的簪尖硌着掌心,带来一丝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前世被构陷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一张模糊的“海捕文书”,一个莫须有的“通敌”罪名,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更遑论,她身边还藏着一个身份成谜、随时可能引来滔天巨浪的慕夜宸!

“让开!不长眼的东西!”一个粗嘎的喝骂声在身侧炸响。

苏晚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泥泞的墙壁上贴去,身体僵硬。一个推着满载泔水桶的壮硕汉子骂骂咧咧地从她身边挤过,腥臭的污水溅了她一裤腿。她死死低着头,屏住呼吸,直到那恶臭和骂声远去,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继续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痛和惊惧。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带来一阵辛辣的刺痛,她却不敢抬手去擦。

终于,一家挂着褪色“仁安堂”布招的小药铺出现在巷子尽头。铺面低矮破旧,门板乌黑油腻,门口蹲着几个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乞丐,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混杂着劣质熏香的刺鼻气息。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忐忑,跛着脚走了进去。药铺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药材和灰尘的味道。一个头发稀疏、眼皮耷拉着的老掌柜坐在高高的柜台后,正用一把小秤拨弄着几片干枯的草叶,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浑浊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抓药。”苏晚的声音嘶哑,刻意压低了声线。

老掌柜慢悠悠地放下小秤,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柜台面上敲了敲:“方子。”

“没方子。”苏晚上前一步,从怀里小心地摸出那个几乎空了的、沾着血污的小药罐,放到柜台上。“要这种金疮药,最好的。还要退热的药,见效快的。”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老掌柜拿起药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点罐底残留的药粉捻了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罐子,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金疮药,上好的三七粉加白及,五十文一罐。退热的羚羊角粉,二十文一包。”

七十文!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怀里那点可怜的钱,是当掉玉佩得来的一百五十文,昨夜请医抓药花了五十文,买草席花了几文,如今只剩不到一百文。这药价…几乎要掏空她仅剩的所有!

“能…便宜些吗?”她声音艰涩,带着一丝乞求,“我弟弟伤得很重,高烧不退…”

“哼。”老掌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眼皮重新耷拉下去,看也不看她,“仁安堂的药材,童叟无欺。嫌贵?出门左拐,去城隍庙门口求香灰,一文钱管够。”

屈辱感像毒蛇般噬咬着苏晚的心脏。她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脸上裹着的破布巾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前世她是孤女,却也从未受过如此赤裸的轻贱!可如今…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屈辱。不能发作!她需要药!慕夜宸不能死!她自己也需要药!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钱袋,解开系绳,将里面所有的铜钱倒在油腻的柜台上。

一枚,两枚…黄澄澄的铜钱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数出七十枚,推到老掌柜面前,声音干涩:“…请抓药。”

老掌柜这才慢吞吞地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堆铜钱,伸出枯瘦的手,一枚一枚地数过,动作慢得令人心焦。确认无误后,他慢悠悠地转过身,在身后一排排落满灰尘的药柜里翻找起来。动作磨蹭,仿佛故意折磨着苏晚紧绷的神经。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苏晚的目光死死盯着老掌柜的动作,仿佛要用目光将那药柜烧穿。脚踝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将身体的重心倚靠在冰冷的柜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老掌柜才拿着两个小小的纸包和一个新的、同样粗糙的小药罐,丢在柜台上。

“喏。药粉外敷,退热的内服,每次半包,温水冲服。罐子算送你的。”他挥挥手,像驱赶苍蝇,“快走快走,别挡着门。”

苏晚一把抓起药罐和药包,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紧紧捂在怀里。顾不上老掌柜的驱赶,她转身,拖着剧痛的腿,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散发着腐朽和冷漠气息的药铺。

怀里的药散发着苦涩的气息,却丝毫无法缓解她心头的沉重。钱…只剩下二十几文了。她还需要食物,至少能支撑几天的口粮。

她拖着伤腿,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继续穿行,寻找着米粮铺子或者卖吃食的摊贩。贫民窟的食物,自然也是贫民窟的档次。

终于,在一个污水横流、苍蝇乱飞的巷口,她看到了一个支着破木板的杂粮摊子。摊主是个一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妇人,正挥着蒲扇驱赶着嗡嗡作响的蝇虫。木板上堆着些颜色发灰发暗的糙米、黍米,还有几个干瘪发硬的杂粮窝头,表皮甚至能看到可疑的霉点。

“窝头,怎么卖?”苏晚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妇人斜睨了她一眼,用蒲扇点了点:“两文一个。”

苏晚的目光在那些干硬发霉的窝头上扫过,胃里一阵翻腾。前世她虽穷,浆洗缝补也能换些干净的吃食。可如今…她别无选择。她数出十文钱,放在木板上:“五个。”

妇人收了钱,用油腻的手随意抓起五个最干瘪、霉点最多的窝头,丢进一个破草兜里,塞给苏晚,不耐烦地挥挥手。

苏晚接过那沉甸甸、散发着酸馊气味的草兜,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这就是她和慕夜宸接下来的口粮。她将草兜紧紧抱在怀里,连同那几包救命的药,转身,再次汇入污浊的人流。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怀里的东西增加了重量,脚踝的疼痛在反复的行走和站立后变得更加剧烈,每一次落地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汗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冰冷的虚脱感包裹着她。她低着头,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尽量避开人群,朝着废弃染坊的方向挪动。

就在她拐进一条更加狭窄僻静、堆满垃圾的小巷时,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汗臭和恶意,猛地从身后袭来!

“小娘子,走这么急做什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湿热气息。

苏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转身,因为动作过猛,剧痛的脚踝让她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三个穿着破烂短打、满脸痞气的混混,呈半包围状堵在了巷口。为首的一个歪着嘴,眼神淫邪地在苏晚裹着布巾的脸上和单薄的身体上扫视着,另外两个则盯着她怀里紧紧护着的草兜和药包,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啧,捂得这么严实,让哥哥看看长啥样?”为首的混混嘿嘿笑着,伸手就要来扯苏晚脸上的布巾。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前世被囚禁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她不能被抓!绝不能落入这些人手里!否则,等待她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结局!慕夜宸…慕夜宸还在染坊里等死!

“滚开!”苏晚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背脊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墙壁上。与此同时,一直紧攥在袖中的右手闪电般抽出!

一点冰冷的寒芒,在昏暗的小巷中骤然亮起!

那根磨得尖锐的铜簪,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苏晚全部的恐惧和恨意,狠狠刺向那只伸过来的、肮脏的手!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小巷的死寂!

为首的混混捂着手腕踉跄后退,鲜血瞬间从他指缝中汩汩涌出!簪尖虽短,但苏晚拼尽全力的一刺,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肉里!

“妈的!臭婊子!敢扎老子!”混混疼得龇牙咧嘴,脸上的淫邪瞬间被暴怒取代,“给我抓住她!往死里打!”

另外两个混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了一下,随即凶相毕露,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狭窄的小巷瞬间成了困兽之斗的囚笼!苏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挥舞着那根染血的铜簪,如同握着最后的武器,朝着扑上来的混混疯狂地刺去!动作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

“别过来!滚开!滚啊!”她的尖叫声嘶哑破碎,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一个混混的手臂被簪子划开一道血口,痛呼着缩了回去。另一个混混则仗着身形灵活,躲开了簪尖,一把抓住了苏晚护在怀里的草兜!

“我的!”苏晚目眦欲裂,那是她和慕夜宸的命!她死命地往回拽,另一只手握着簪子不顾一切地朝那混混抓草兜的手扎去!

“贱人!”混混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草兜掉在地上,几个干硬的窝头滚落出来,沾满了泥污。药包也散落一地。

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苏晚顾不上捡东西,猛地将手中的铜簪朝着离她最近的混混面门狠狠掷去!混混吓得慌忙躲闪。

就是现在!

苏晚用尽全身力气,忍着脚踝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撞开挡在巷子另一侧的一个缺口,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她不敢回头,不敢停留,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腿,在泥泞污秽的小巷里亡命狂奔!身后传来混混们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脚踝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几乎栽倒在地,又被求生的本能强行拖起。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只知道拼命地向前,向前!直到身后的叫骂声渐渐微弱,最终消失不见。

她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旁,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浸透了她的衣衫。她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不停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怀里的药还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几包药被她死死护在里衣内层,还在!可是…食物没了…钱…也只剩怀里贴身藏着的最后十几文了…

她挣扎着抬起头,辨认着方向。染坊那破败的轮廓,在远处灰蒙蒙的建筑群中若隐若现。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站起来。脚踝已经肿得发亮,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钻心刺骨的剧痛。她咬着牙,一步一步,拖着这条几乎废掉的腿,朝着那座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囚笼挪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地狱的刀山上跋涉。

当她终于看到染坊那坍塌的院墙缺口时,天光已经再次变得昏暗。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建筑涂上了一层惨淡的橘红,如同凝固的血。

苏晚几乎是爬着挪进了染坊的院子,穿过齐腰深的荒草,终于挪到了那间偏房门口。腐朽的木门依旧半开着,里面一片死寂。

慕夜宸…还活着吗?

她扶着门框,喘息着,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希冀,朝里面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墙角那堆破布上,慕夜宸依旧无声无息地躺着,姿势似乎和她离开时并无二致。微弱的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安静得如同一具尸体。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