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刚刚领悟了自己在工厂的定位。
王建国便立刻向他下达了第一封“战书”。
这是一个足以让全厂技术人员都望而生畏的“军令状”。
“小赵,跟我来!”
王建国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他领着赵东来,大步流星地穿过机器轰鸣、人声鼎沸的厂区。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屑还有汗水混合的浓烈气味。
他们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一间被单独隔离开的、门口有保卫人员持枪站岗的精密车间前。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喧嚣,只有一片压抑的死寂。
空气里是高级润滑油清冽的味道,光线从高窗射入,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微尘埃。
车间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台庞然大物。
那是一台崭新的苏式精密车床,深绿色的烤漆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它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工业的力量感,复杂的仪表盘和锃亮的操纵杆,无一不彰显着它远超这个时代的精密与先进。
这是厂里几乎掏空了家底,花费了巨大代价,才从苏联最新引进的宝贝。
然而,此刻。
围在这台宝贝周围的,却是一群面容枯槁、愁眉苦脸的专家和老师傅。
他们的白大褂上沾着油污,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与挫败。
有人蹲在地上,看着车床的底座发呆。
有人则拿着图纸,指指点点,却又无力地摇头。
“王总工。”
众人看到王建国,纷纷停下了动作,机械地打着招呼。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惭愧。
王建国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走到车床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机身,眼神复杂。
然后,他转身指着这台机器,对赵东来说道:“就是它。”
“型号‘斯维尔-3型’,我们从苏联引进的,目前国内最顶尖的精密车床。”
“理论上,它的加工精度可以达到头发丝的十分之一。”
“我们指望着它,去啃军工订单里最硬的骨头。”
王建国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最初的骄傲。
可他话锋猛然一转,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但是……”
“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只要一开机,进行高转速切削,整个机床就会产生剧烈的、不规则的震动。”
他加重了语气,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别说头发丝十分之一的精度了。”
“它现在连一个最基本的合格零件都车不出来!”
“车出来的东西,全都是废品!”
“这个问题,已经困住了我们全厂的技术专家,整整半个月了。”
王建国环视了一圈周围垂头丧气的众人。
“我们把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把机床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连地基都重新浇筑了一遍。”
“甚至,我们拍了加急电报,请了苏联方面的专家来远程指导,他们寄来了厚厚一沓资料,可就是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老师傅们沉重的呼吸声。
这台钢铁巨兽,就像一头搁浅的鲸鱼,庞大,精密,却毫无用处。
赵东来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看着眼前这台“趴窝”的机器,周围的沮丧和绝望仿佛都与他无关。
他的眼神里,没有畏惧,没有困惑。
反而,有一簇火苗,正在熊熊燃烧。
在他眼中,这台机器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它是一道清晰的考题,是一把等待着钥匙的锁。
他知道,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来了。
王建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那股光芒。
那是一种面对挑战时,发自内心的渴望与自信。
他要的,就是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锐气。
他走到赵东来面前,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几乎是一种沉重的托付。
王建国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小赵,我现在正式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专家和老师傅,提高了音量。
“从今天起,这个车间,你拥有最高权限!”
“厂里所有的资源,你随便调动!”
“所有的人员,包括我在内,你随便指挥!”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写满了震惊。
王建国没有停顿,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赵东来。
“别管什么流程,别怕花钱,更别怕得罪人!”
“我只要一个结果——解决它!”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只要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立刻亲自去写报告,上报厂党委,破格给你提级!”
“再给你成立一个以你为组长的、专门的课题小组,经费、人员,要什么给什么!”
这番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承诺,都像一枚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响。
这不仅是王建国对赵东来毫无保留的无限信任。
更是对他能力的一次终极考验。
这更是一个能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储备技术员”,一飞冲天,成为全厂技术核心的,最佳跳板!
赵东来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双脚并拢。
他对着王建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声音洪亮,清澈,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一瞬间,这声音仿佛驱散了笼罩在车间里的阴霾。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年轻人身上。
赵东来放下了手,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知道,是时候了。
是时候,让自己脑中那些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知识与技术,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地亮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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