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马林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无孔不入。
这股味道,就是海城这座沿海都市永不散去的潮气。它钻进陈默的每一个毛孔,带着阴冷。
他坐在冰冷的铁皮办公桌后。
身上那套不合身的保安制服,领口勒得他有些窒息。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在匀速跳动。
嗒。
嗒。
嗒。
午夜零点,分秒不差。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小时。
也是他作为海城第七人民医院停尸房夜班保安,上的第一个班。
前世,他是格子间里耗尽生命的社畜。每天对着电脑屏幕,敲击着无意义的字符。
那是一种虚无的疲惫。
而现在,他成了陈默。
一个无父无母,刚找到工作的孤儿。
这种身份,听起来悲惨,却也意味着某种解脱。没有牵挂,便没有软肋。
记忆融合的剧痛尚未完全褪去。
大脑仿佛一团被强行塞入的乱麻,嗡嗡作响。
“我到底……穿越到什么鬼地方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被空旷的房间吞噬。
停尸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除了他,还有那些冰冷的“住户”。
突然。
“咯吱……”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指甲刮擦生锈铁皮的声响,刺破了停尸房的绝对死寂。
陈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射向声音的源头——那排巨大的不锈钢冷藏柜。
整个停尸房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根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
它发出“滋滋”的电流悲鸣。
光线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一排排冷藏柜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长、收缩、扭曲,仿佛蛰伏的怪物,随时准备扑出。
“是制冷压缩机老化了?”他试图用常识麻痹自己。
“新来的保安,别自己吓自己。”他对自己说。
可心脏却擂鼓般狂跳起来。
咚。
咚。
咚。
一种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咯吱……咯吱……”
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刚才更清晰。
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感。
一下。
又一下。
绝不是机械故障!
它更像某种……活物在挣扎,在摩擦。
陈默的右手下意识探向腰后。
掌心传来一阵坚硬、冰冷的触感。
一把韦伯利左轮手枪。
古朴,沉重。
枪身铭刻着无法理解的螺旋花纹,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来的东西。
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它的存在,就像一根冰冷的定海神针,暂时压住了他内心翻涌的恐惧。
他站起身。
椅子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操!”陈默低骂一声,连他自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
每一步都踩得悄无声息。
他像一只警惕的猫,缓缓靠近那排泛着金属冷光的庞然大物。
冷气弥漫,带着福尔马林特有的刺鼻。
声音,是从中间那一列传来的。
他停步,侧耳。
“咯吱……”
就是这里。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标着数字“4”的冷藏柜抽屉上。
这声音,分明是从抽屉里面发出来的。
冷藏柜里,除了冰冷的尸体,还能有什么?
一个荒诞而恐怖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
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串。
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回音激荡。
“别怕,陈默。”他对自己说,声音低沉。
指尖有些发凉。
他找到了对应“4”号柜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填满。
“咔哒。”
一声轻响。
锁开了。
陈默的手悬在拉环上,没有立刻动作。
他的呼吸都停滞了。
五秒。
漫长的五秒。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腰后那把左轮的存在,是他此刻敢于面对未知的唯一底气。
“无论是什么,都得面对。”
他告诉自己。
不再犹豫。
他猛地一拽!
不锈钢抽屉的滑轨发出顺滑的低鸣。
一股刺骨的冷气扑面而来。
尸体的腐朽气息,混杂着福尔马林,瞬间侵入他的感官。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灰色的尸袋。
拉链紧闭,严严实实。
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他甚至在心里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可能是死者家属放了什么东西……”他试图自嘲。
但下一秒。
陈默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那本该平整的尸袋表面,有一处地方,正以一种反关节的诡异幅度,一下,一下地,向上凸起。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或者说。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咯吱……”
刮擦声清晰无比。
它正是从那个凸起的位置,从尸袋的内部,传出来的!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什么机械故障。
也不是什么死者遗物。
这里面,是一个活物。
一个,不该活着的“东西”。
他的手,死死地握住了腰后的左轮手枪。
冰冷的枪身,此刻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盯着那个诡异的凸起,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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