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
四合院的中院,却被一盏孤零零的15瓦灯泡照得惨白。
一张斑驳的八仙桌摆在正中央,像是审判台。
二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阎埠贵分坐两侧,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一大爷易中海则皱着眉头,双手插在袖子里,坐在稍远一点的板凳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全院的住户,除了闭门不出的贾家,几乎都到齐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乌泱泱地围成一个圈,交头接耳,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场子中央。
这就是四合院的特色——全院大会。
名义上是解决邻里矛盾,实际上不过是一场公开的批斗,一场心照不宣的甩锅大会。
二大爷刘海中端起他那宝贝搪瓷缸子,官气十足地朝杯口吹了吹。
缸子里根本没有茶叶,只有半缸子凉水,可他这套动作却做得一丝不苟。
“咳!咳!”
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才满意地点点头,宣布大会开始。
“今天,我们召开这个全院大会,议题只有一个!”
他的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就是要把我们院里这个偷煤的贼,给揪出来!”
“老阎家丢了煤,后院新来的卫东家也丢了煤,这不是小事!这是对我们整个大院安宁的公然挑衅!是对我们所有人财产安全的巨大威胁!”
刘海中开场白讲得慷慨激昂,仿佛他不是在抓一个小毛贼,而是在指挥一场重要的战役。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转头,两道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定了人群中的傻柱。
“傻柱!你先说!你下午为什么跟老阎吵架?”
“我没偷他煤,他血口喷人!”
傻柱脖子一梗,脸憋得通红,大声嚷嚷起来。
三大爷阎埠贵那对精明的三角眼立刻眯了起来,他身子前倾,迫不及待地接上了话。
“你没偷?”
“那你倒是说说,你家今天那炉子,烧得比谁家的火都旺!整个院里就你一个人在轧钢厂食堂上班,平日里带回来的剩菜剩饭都吃不完,你家什么时候这么舍得烧煤了?你敢说你心里没鬼?”
阎埠贵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句句都往傻柱的心窝子上扎。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给傻柱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就给他扣上了一顶“头号嫌疑人”的大帽子。
“老刘,老阎,凡事要讲证据。”
一直沉默的一大爷易中海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沉声开口,想为傻柱辩解一句。
“傻柱这人是脾气冲了点,脑子也不太灵光,但要说他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我不信。”
“老易,你这话就不对了!”
刘海中立刻找到了反驳的机会,他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砰”的一声。
“我们现在是分析问题,不是给你偏袒的人下定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有问题,谁没问题,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他顿了顿,再次将矛头对准了傻柱。
“傻柱,我再问你,你今天下午,有没有去过后院?”
“我……我没去!”
傻柱本就嘴笨,被这么一通逼问,脑子顿时成了一团浆糊,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谎话。
“你撒谎!”
三大爷阎埠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指着傻柱的鼻子尖叫。
“我老婆子亲眼看见你下午鬼鬼祟祟地往后院茅房去了!李卫东家就住在后院,他家的煤堆就在窗户底下,你敢说你没看见?”
“我上茅房看他家煤堆干嘛?我有病啊!”
傻柱气得脸红脖子粗,除了干巴巴的否认和骂街,根本组织不出一句条理清晰的反驳。
他越是这副暴躁又心虚的模样,众人看他的眼神就越是怀疑。
毕竟,傻柱平日里游手好闲,又仗着有几分力气爱跟人打架,在院里的名声本就说不上好。
现在被两位大爷这么一通有理有据的质问,加上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定了,这煤,百分之百就是他偷的。
人群的后面,秦淮茹站在阴影里,急得手心直冒冷汗,后背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煤球,不是别人,百分之百是她家那个宝贝儿子棒梗偷的。
白天她就看见棒梗兜里揣着几颗花花绿绿的水果糖,还得意洋洋地说是自己拿东西换的。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兔崽子,是偷了煤卖了钱,换糖吃了!
可她敢说吗?
她不敢!
一个字都不敢说!
丈夫贾东旭刚在厂里出了事故,两条腿都废了,家里正愁着没钱治病,连下个月的米都快买不起了。
这要是再闹出个儿子是贼的名声,以后在这院里,她贾家还怎么抬得起头?
更何况,按照院里的规矩,偷东西是要双倍赔偿的。
她上哪儿弄那么多煤,那么多钱去赔?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傻柱,那个平日里没少接济她们家的老实人,被众人围攻,替自己的儿子背下这口天大的黑锅。
她的心在滴血,却又在疯狂地为自己找着借口。
傻柱……傻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工作又好,在食堂油水足,背个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皮糙肉厚,被人骂几句也无所谓……
总比棒梗这么小就落下个贼的名声,一辈子都毁了要强……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秦淮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那股尖锐的愧疚感被冰冷的现实死死压了下去。
她只是看向傻柱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愧疚,转瞬即逝。
而此刻的傻柱,在众口铄金之下,在无数道鄙夷、怀疑、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已是百口莫辩。
他就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空有一身力气,却只能徒劳地咆哮。
偷煤贼的帽子,已经被死死地扣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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