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问题?”
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林阳站了起来,身形挺拔,迎上讲台上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教室。
“王教授,我想请教一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您刚才讲的学术诚信,是不是也包括——”
“公开发表的论文和研究成果里,如果使用了别人的核心代码,或者关键的数据模型,就必须明确标注其来源…”
“并且,要征得原作者的同意?”
轰!
这一问,不啻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整个阶梯教室,瞬间炸了锅。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
这不是提问。
这是当众行刑。
这是直接把王德发的底裤给扒了下来,还挂在讲台上迎风飘扬。
王德发那点破事,在高年级里早就不是秘密了,可谁敢拿到台面上说?
此刻,王德发整个人都绷住了,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失控,变得又尖又利,逻辑处理模块似乎瞬间宕机。
“你这是公然诽谤!是扰乱课堂!”
他指着林阳,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你给我坐下!这门课的平时分,你一分都没有了!给我滚下去!”
林阳像是没听见他的咆哮,依旧站在那里,又补上了一刀。
“教授,您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滚出去!”
王德发彻底破防了。
他抓起讲台上的粉笔盒,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林阳的方向砸了过去。
粉笔盒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那轨迹,像极了上周三在操场上看到的失控的标枪。
它重重地砸在林阳脚边的地面上。
“啪!”
一声脆响。
盒子四分五裂,白色的粉笔断成数截,滚落一地。
一片狼藉。
走廊尽头都能听见王德发那不似人声的咆哮。
陈静加快了脚步,心跳得有些乱。
等她走到后门,隔着玻璃窗,正好看见王德发扔出粉笔盒的那一幕。
她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看到林阳就站在那片粉笔的惨白碎屑中,背脊挺得笔直。
而讲台上的王德发,已经气急败坏,状若疯魔。
陈静的手下意识地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想立刻冲进去,把林阳从这个漩涡的中心拉出来。
可她不能。
以她现在的身份进去,只会把火烧得更旺。
课后,不出十分钟。
#王教授当堂发飙,粉笔盒大战男学生#的话题,直接屠版了校园论坛。
帖子下面,各种“内幕”层出不穷。
“卧槽,前排直播!计院王教授跟林阳为爱反目,场面一度失控!”
“深度开扒:校花许安安的魅力,竟让痴情学弟不惜退学相逼!”
“楼上别尬黑,这明明是曲线救国,搞不定女神,就去搞定她爹!”
“666,学到了,这就去搞我岳父。”
“楼上的,你岳父也叫王德发?”
事情很快就从单纯的师生矛盾,演变成了一场狗血淋头的三角恋。
林阳、许安安、王德发,三个名字被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很快,好事者又把陈静给扯了进来。
“最新爆料!据内部人士称,林阳真正目标并非校花,而是新来的美女助教陈静!硬刚王教授,实为杀鸡儆猴,向情敌示威!”
陈静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视线。
那些窃窃私语,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身上。
“看,就是她,那个陈老师。”
“啧啧,长得是真好看,没想到私生活这么乱,跟学生不清不楚的。”
“听说那个叫林阳的为了她,都快被学校开除了,真是个红颜祸水。”
“师生恋啊,学校都不管的吗?”
陈静的脚步有些发虚,她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夹,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白色。
她想过接近林阳会有麻烦,却没想过,麻烦会是这种形式。
就在她被几个女生指指点点,堵在路中间进退两难时,两道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
“陈老师!”
许安安和苏雪晴一左一右,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苏雪晴的气场瞬间全开,她那双丹凤眼冷冷地一扫,落在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身上。
“几位同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新闻系的电子采访证。
“我们新闻系最近在做‘校园言论自由与网络诽谤界限’的专题,我看几位同学对这个话题很有见解,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我们改天约个专访,深入聊聊?”
那几个女生一听“诽谤”和“专访”,脸都白了,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们什么都没说”,然后跟见了鬼一样,灰溜溜地跑了。
赶走了苍蝇,苏雪晴才收起那一身刺,拍了拍陈静的胳膊。
许安安则用力握了握陈静冰凉的手,仰着小脸,眼神清澈又倔强。
“陈老师,别怕。”
“我们都在。”
苏雪晴一把挽住陈静的胳膊,力道不小,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着她往前走。
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场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竟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
林阳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才在论坛搅起腥风血雨的人根本不是他。
四人没回办公室,也没去任何可能被堵的地方。
林阳领着路,直接把她们带到了操场。
午后的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风刮过塑胶跑道,卷起一股太阳晒过的独特气味。
他们在看台最高一排的角落坐下,这个位置,能看清整个操场,却又足够隐蔽。
“陈老师,对不起。”
许安安先开了口,声音又轻又闷,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挫败和内疚。
“我联系了那些……被王教授骚扰过的学姐,可她们……没一个愿意站出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低不可闻,显然这个结果让她备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