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列车,观景车厢。
气氛,堪比刚刚被反物质军团犁过一遍的星球表面——死寂,且充满了存在主义危机。
三月七把脸埋在抱枕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我们被绑架了……不,我们是自愿上贼船的……不对,我们是被迫签了卖身契的……呜呜呜,帕姆要是知道了会伤心的……”
姬子手里端着的,已经不是咖啡了。
是一杯琥珀色的、散发着浓郁麦芽香气的威士忌。
她觉得,只有生命之水,才能抚慰她那颗被“新世界观”冲击得千疮百孔的、成熟女性的心。
“所以,我们现在是……一个宇宙级神棍麾下的……签约艺人?”她晃了晃杯子,试图用一个轻松的词语来概括他们现在的处境,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苦涩。
瓦尔特先生,依旧站在窗边,维持着他最后的、身为智者的体面。
但他那副总是擦得一尘不染的眼镜,此刻却仿佛成了他与这个疯狂世界之间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推了推眼镜,用一种极其深沉、极其严肃的语气,得出了一个结论:
“从逻辑上讲,我们似乎……跳槽了。”
“噗——咳咳咳!”
姬子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她被瓦尔特这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的沙雕概括,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跳槽?
亏您想得出来!有从一个“开拓宇宙”的伟大事业,直接跳槽到“给宇宙神棍当背景板”的吗?!这叫跳槽吗?这叫一步从珠穆朗玛峰,跳进了马里亚纳海沟啊!
就在车厢内的气氛,因为瓦尔特先生的“神总结”,而变得愈发诡异时。
“咚。”
一声轻响。
不是敲门声,也不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很突兀,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响起。
三人同时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听到了吗?”三月七从抱枕里抬起头,一脸警惕。
“听到了。”姬子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声音的来源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在车厢正中央,那块铺着温暖地毯的空地上。
空气,像水波一样,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由纯粹的、柔和的金色光线构成的门框,凭空浮现!
门框内,不是车厢的另一头,也不是星空。
而是一片……深邃的、缓缓旋转的、如同星云般的金色漩涡。
“……”
“……”
“……”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钟后。
“啊啊啊啊啊——鬼啊!!!”
三月七发出了足以掀翻车顶的尖叫,整个人“嗖”地一下,蹿到了瓦尔特先生的身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冷静!三月!”姬子立刻站了起来,虽然她端着酒杯的手,抖得比帕姆跑起来还快,“这……这股能量波动……好熟悉……”
瓦尔特先生,则是一脸凝重地,推了推他那已经快要焊在脸上的眼镜。
他的大脑,正在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飞速运转,试图从他那浩如烟海的知识库里,为眼前这“空间里长出一扇门”的离谱现象,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后……他放弃了。
因为,他看到,那扇门的金色漩涡里,缓缓地,探出了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脑袋。
是“零”。
那个神明般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她那双纯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视了一圈车厢,最后,落在了姬子的身上。
然后,她歪了歪头,用她那不带一丝情感的、空灵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导演,喊你们,开会。”
说完,她又“嗖”地一下,缩回了门里。
留下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星穹列车三人组。
“开……开会?”
三月七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小鸡仔般的悲鸣。
她颤抖地指着那扇依旧在缓缓旋转的金色大门,声音都变调了。
“他……他就是这么……按门铃的吗?!”
姬子手中的威士忌,终于还是洒出来了一点。
她现在无比确信,那个叫苏晨的男人,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嚣张、最离谱、最不讲道理、最……
没有公德心的家伙!
谁家开会是直接在别人家客厅里开一扇传送门的啊?!万一刚才有人站在那里怎么办?!会被切成两半吗?!
瓦尔特先生,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眼镜,可能需要换一副更厚的了。
“走吧。”
他率先迈开了脚步。
事到如今,再纠结于“合理性”,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这位“新老板”的、堪称行为艺术的……工作方式。
三人怀着一种“上坟”般沉重的心情,视死如归地,走进了那扇金色的传送门。
一阵轻微的、仿佛穿过一层水幕的失重感传来。
下一秒,他们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还是那个熟悉的7号实验室。
但气氛,却和他们想象中的“严肃会议”,截然不同。
只见苏晨,正像个大爷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张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充满了未来感的悬浮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悠哉悠哉地晃着。
他旁边,卡芙卡正在专心致志地……涂指甲油。那鲜红的颜色,和她手中的冲锋枪,相映成趣。
另一边,银狼盘腿坐在一张巨大的懒人豆袋上,戴着耳机,手里捧着一个游戏机,打得正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冲啊!银河棒球侠!打爆那帮外星怪物的狗头!芜湖~!”
开拓者和“零”,则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站在苏晨的身后,面无表情。
而黑塔的全息投影,则拿着一个小本本,蹲在角落里,像个偷窥狂一样,一边观察他们,一边奋笔疾书,嘴里还念念有词:“样本情绪稳定,无明显排异反应,对‘跳槽’行为接受度良好,建议加大刺激剂量……”
这……这是什么地狱绘图啊?!
说好的开会呢?
这悠闲得像是下午茶一样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哦,来了?”
苏晨终于注意到了他们,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空地。
“随便坐,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姬子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这他妈……到底谁家啊?!
“导演先生。”姬子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开口问道,“您召集我们,是有什么……新的‘剧本’安排吗?”
“嗯,算是吧。”
苏晨打了个响指。
“零。”
他身后的“零”,立刻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唰——!”
那副由光线构成的、庞大而又精密的匹诺康尼全景立体地图,再次,震撼地,展现在了星穹列车三人的面前!
“这……这是?!”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亲眼看到这堪称“神迹”的造物时,姬子和瓦特勒,还是被狠狠地惊艳到了!
“匹诺康尼……‘盛会之星’?!”姬子作为领航员的专业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她快步上前,眼中充满了对这份“完美地图”的渴望与震撼。
“实时演算?不对……它的数据流,是活的!天啊……有了这个,我们……”
“咳咳。”瓦尔特先生在一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她注意立场。
姬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当场“叛变”了。
“别那么激动,一份地图而已,基本操作。”
苏晨摆了摆手,用一种“这东西我仓库里还有一堆”的无所谓语气说道。
“叫你们来,就是通知一下。”
“下一站,匹诺康尼。三天后出发。”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那地方是家族的地盘,搞了个什么‘谐乐大典’,邀请函我没要,到时候咱们直接进去就行。”
直接……进去就行?
三人再次石化。
听他那语气,仿佛去一个戒备森严、汇聚了全宇宙顶尖势力的星球,就跟回自己家小区串个门一样简单。
“好了,事情就这么多。”
苏晨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似乎觉得这次“会议”已经圆满结束了。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可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三月七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
“等……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位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粉发少女。
“我……我有一个问题!”三月七鼓起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指着那副华丽到不像话的地图,问道。
“去……去那里……需要带……泳衣吗?”
“……”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晨愣住了。
卡芙卡涂指甲油的手,停住了。
就连正在激情对战外星人的银狼,都摘下了一只耳机,一脸“你他妈在说啥”的表情,看了过来。
唯有黑塔,在角落里,飞快地记录着:
【样本三月七,疑似因刺激过大,导致脑回路短路,思维模式已进入不可预测的混沌状态。观察等级……提升至‘特级’。】
苏晨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似乎真的在为“要不要带泳衣”而烦恼的少女,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他忽然……笑了。
他走上前,像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揉了揉三月七的头发。
“当然要带。”
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鼓励。
“不仅要带泳衣,还要带上你最漂亮的裙子,最多的菲苏尼。”
“因为,我们这次去……”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是去度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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