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诸天万界，无数生灵还在咀嚼“造化次合阵”那篡改“道理”的恐怖能力之时。
光幕，又变了。
那代表着“造化次合阵”的金色文字与注解，如潮水般缓缓褪去。
漆黑的背景，重新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但这一次，黑暗并未持续太久。
一抹难以形容的，仿佛比宇宙本身还要古老的光，在黑暗的中央亮起。
那不是金色，不是银色，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
那是一种“存在”本身的光。
光芒之中，一座塔的虚影，缓缓浮现。
仅仅只是一个轮廓。
但就在这轮廓出现的瞬间！
一股荒凉，空寂，缥缈，亘古，仿佛来自于时间诞生之前，又将延续到空间终结之后的恐怖气息，没有任何缓冲地，席卷了诸天万界！
从仙域的至高天，到九幽的无尽狱。
从科技文明的超星系团，到魔法文明的元素位面。
所有的生灵，无论强弱，无论种族，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渺小。
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蚊虫，无论如何挣扎，都永远无法触碰到琥珀之外的真实。
那座塔的虚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由虚转实。
它的结构，开始变得清晰。
一层。
又一层。
再一层。
每一层都仿佛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世界。
但下一层，却又诡异地被嵌套在上一层的内部。
无限叠加，无限嵌套，形成了一个在视觉上、在逻辑上、在因果上都绝对矛盾，却又真实存在的……永恒囚笼。
光幕之上，冰冷的白色文字，缓缓浮现。
【虚皇七件法宝之二：无尽之塔！】
【此塔一层套着一层无限叠加，永无止境！】
【就如什么所谓的‘超行上学叙事体’，擅长打破世界壁垒、不断飞升，但他每飞升一次，就进入新的一层，而新的一层又被嵌套在旧的一层里。】
【终究不过是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罢了。】
……
一人之下世界。
龙虎山，天师府后山。
那张平日里嬉皮笑脸，总是挂着“不要碧莲”招牌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张楚岚愣愣地看着光幕上的文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发出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他……他奶奶的……”
“这玩意儿说的……那个什么‘超行上学叙事体’……”
他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癫狂。
“难道……难道他说的就是我自己？！”
“我这辈子追寻甲申之乱的真相，从龙虎山到碧游村，再到纳森岛……每一次都以为接近了核心，结果只是踏入了另一个更大的谜团！”
“每一次以为跳出了棋盘，结果发现自己只是从一个小棋盘，跳到了一个更大的棋盘上！”
“这不就是……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我……我们……是不是也在这座塔里？！”
他最后的嘶吼，带着一种绝望的颤音。
站在他身旁的诸葛青，脸上的从容和淡定，第一次，彻底碎裂了。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奇门……我的武侯奇门，可以推演方位，洞察先机……”
“但……但是……”
他的嘴唇在哆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如果整个世界，整个方位本身，就是一个被嵌套的‘内景’……”
“那我的奇门，无论怎么推演，怎么变化，都永远……走不出这个‘内景’的范围！”
“跳不出去……”
“根本就……跳不出去！”
“我们所认知的一切，天空，大地，异人界，普通人的世界……可能都只是这座塔的……其中一层？”
一直蹲在旁边，默默地用指甲刮着地面的冯宝宝，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又茫然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不对劲”的情绪。
她歪了歪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张楚岚和面如死灰的诸葛青。
然后，她慢慢地，用她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却又仿佛直指问题核心的语气，轻声说道。
“啥子是塔？”
“啥子是循环？”
“我听不懂。”
“但是……”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面前的空气。
“我感觉……有点闷。”
“好像……有个东西，把我们罩住了。”
“我们……是不是都在一个……大罐罐头里头？”
……
封神世界。
三十三重天，兜率宫。
八卦炉中的三昧真火，似乎都因为那座塔的出现，而跳动得迟缓了几分。
太上老君那双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微微眯起。
他第一次，从那万古不变的蒲团上，缓缓站起了身。
无为。
清静。
自然。
这是他的道。
但此刻，他的道心，却泛起了亿万年未有的波澜。
“好一座塔。”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非先天，非后天。”
“非道，非魔。”
“既在因果之内，又在时空之外。”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幅囊括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太极图”，缓缓展开。
阴阳流转，万法归一。
这是他的至高阵法，是他大道的具象化。
然而，当他试图用太极图的“理”，去解析那座“无尽之塔”的“形”时。
他那无所不包的太极图，第一次，出现了……滞涩。
“无限嵌套……”
“新层在旧层之内……”
“这……这已经不是阵法，不是空间，而是一种……‘叙事’层面的禁锢。”
“以‘故事’为墙壁，以‘设定’为枷锁。”
“吾的太极图，可演化万物，可包罗万象，可定地水火风。”
“但……能打破一个‘故事’的边界吗？”
“还是说……”
太上老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吾这方‘洪荒’，本身……也只是一个更大的‘故事’？”
“吾这兜率宫，亦是塔中之一层？”
人间。
陈塘关总兵府。
李靖手持兵书，正自推演战阵，却被那光幕中的宝塔虚影，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塔？！”
他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
七宝玲珑塔！
此塔乃是他的师尊，燃灯道人所赐，可收妖魔，可镇鬼怪，威力无穷。
他看着自己手中这尊沉甸甸的，散发着无尽威严的宝塔，又抬头看了看光幕中那座荒凉、空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无尽之塔”。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本能的渺小感，涌上心头。
他手中的七宝玲珑塔，在嗡嗡作响。
那不是兴奋，不是共鸣。
而是……恐惧！
是器灵在面对无法理解的，更高位格的存在时，所发出的……哀鸣！
“这……这怎么可能？！”
李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手心满是冷汗。
“我的宝塔，乃是仙家至宝，为何会……会畏惧那座塔的虚影？！”
“燃灯老师曾说，此塔乃是天地间的异宝。”
“可……可那座塔……”
他死死地盯着光幕。
“难道……难道老师赐我此宝，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联系？”
“还是说……我这所谓的‘宝塔’，只是那座‘无尽之塔’的一个……拙劣的仿制品？”
“一个……投影？”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同跗骨之蛆，让李靖遍体生寒！
……
斗罗世界。
神界，海神殿。
唐三身穿蔚蓝色的海神神装，手持黄金三叉戟，浑身散发着一级神祇的强大威压。
他看着光幕中那座玄之又玄的宝塔，以及那段令人费解的文字。
片刻之后。
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哼！”
“装神弄鬼！”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海神殿中回荡，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什么无限叠加，什么嵌套循环。”
“故弄玄虚罢了！”
他将手中的黄金三叉戟，重重地往地上一顿，整个神殿都为之震颤！
“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等级极高的幻境而已！”
“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意志足够坚定，任何幻境都有其破绽！”
“所谓的‘超行上学叙事体’，不过是意志不坚之辈，才会陷入这种自我营造的牢笼！”
“若是本神王在此塔之中，只需将我的海神神力催动到极致，以‘无定风波’锁定其核心！”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三叉戟，戟刃上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再用这凝聚了大海之力的黄金三叉戟，奋力一击！”
“管他什么塔，什么壁垒，什么设定！”
“一戟，便可将它捅个通透！”
“力量，才是打破一切虚妄的唯一真理！”
站在他身旁，已经化为人形的小舞，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却充满了浓浓的纳闷与不解。
她看着自家三哥那副睥睨天下，自信满满的模样。
又抬头看了看光幕上那座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绝望的宝塔。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三哥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用强大的力量，打破一切。
可是……
那个光幕上说的，是“飞升”一次，就进入“新的一层”，而“新的一层”又在“旧的一层”里面。
这……这跟幻境，是一回事吗？
用三叉戟去捅……
真的……能捅破吗？
她看着唐三那张英俊而坚毅的脸，小声地，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三哥……”
“可是……那个什么‘叙事体’，听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连他都出不来……”
“这个塔……它到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真的只是幻境那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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