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嘘,京兆府来了位女杀神 > 第十七章 交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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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阿棠哑声问。

曾凡正在整理寿衣,闻言犹豫了下,小心的觑着她,“大概有两个多月了吧,耿大夫不想让你知道,就叮嘱我们瞒着你。”

花婶见她脸色不太好,怕她撑不住,连忙宽慰道:“阿棠,你别怪婶子多嘴,其实这对你师父来说也算是件好事,起码能少受些罪,不让你知道,也是怕你难过劳累。这两年你既要照顾医馆,又要照顾他,没日没夜的熬着,眼瞅着人瘦了一圈,别说他老人家,就是我们这些人看着都心疼。”

“你,你千万别怪耿大夫。”

这话说得小心翼翼,阿棠闻之苦笑,怪师父?

她能怪他什么。

他连躺在病床上都在替她安排后路……

“不会的花婶,我明白。”

阿棠咽下喉间的酸涩之意,母子俩看她精神还好,纷纷放心些许,曾凡对母亲道:“您快去苏记那边让他们把打好的棺木送来,我给老先生换完衣服,就和老爹把灵堂和香烛那些布置好,咱们一切从简,别耽搁了老先生入土为安。”

“好。”

花婶忙转身去办事。

阿棠问:“有什么我能做的?”

曾凡他爹摆手回道:“老先生吩咐了,这件事让你别沾手,我们来做就好了,姑娘你去外面坐着歇会吧。看你的样子像是一夜没睡,这可不行,人会累垮的。”

“是啊阿棠姑娘,你去吧。”

曾凡在旁帮腔。

父子俩说完拿着寿衣就朝床边走去,没走上两步,那方向传来一阵极具威胁的‘喵呜’声,压抑的闷吼伴随着阵阵叫唤,珍珠弓着身子,倒退到床边,往日柔顺光滑的毛发像针一样根根倒竖,警惕的望着两人。

然后亮出尖利的爪牙,焦躁的在地砖上刨着。

好似随时准备进攻。

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曾家父子都认识它,平日里它还会越过墙头去他们家里玩耍,曾凡用麻绳给它捆了一个小球当玩具,它很喜欢,偶尔心情好了会让他摸两把。

它总是懒懒的,优雅又挑剔。

很安静,不怎么叫。

此刻却死死的拦在床边不让他们靠近,曾凡连哄带骗都不能把它弄走,只能求助般看向阿棠,“姑娘,这可怎么办?”

“珍珠,过来。”

阿棠轻声唤道。

小猫翡翠一样碧绿的眼珠子转了下,炸开的毛发微微软了些,歪着脑袋看她,却始终不挪步,只冲着她软软的‘喵’了一声,但转向曾家父子后,又是一副戒备模样。

“珍珠!”

阿棠略微拔高了声音,珍珠听出她话里的恼怒,疑惑的歪着头看她,然后转身用爪子去扒拉师父垂在床边的袖子,喵喵喵的一直叫。

它不知道什么叫死。

它只知道老主人不理它了。

阿棠悲从心来,上前强行将它抱开,“听话,师父睡着了,我们别吵醒他。”

她对着曾家父子点了点头,抱着珍珠走出东屋。

也不知道珍珠是不是听懂了,到了她怀里就安静的趴着,神态恹恹,尾巴垂在半空,不耐烦的左右扫动。

时不时扭头往屋里看。

阿棠轻抚着珍珠的脊背,它是她和师父意外捡回来的,刚出生的小奶猫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丢到了街边臭水渠里,他们花钱从菜市买了些羊奶回来,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给它喝,把它救活。

师父曾笑着戳它的小脑袋,说狸奴性傲,不如狗能看家护院,忠诚热情,是个‘小没良心’。

可是师父你看到了吗?

它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是要冲上去保护你……

花婶带着苏记的两名伙计很快把棺木抬了回来,伙计也认识他们,在院外对着东屋作了揖,转向阿棠道:“棠大夫,节哀。我们掌柜的说了,你们师徒这些年对大家伙多有照顾,日后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招呼。”

“替我多谢苏掌柜。”

阿棠还礼,送走两名伙计后,里面的衣服也换好了。

曾家父子把人小心的放进棺材里,站到旁边,“阿棠姑娘,来看你师父最后一眼吧。”

阿棠抱着珍珠上前。

在他们的看不到的地方,小渔也挪了过来,围在棺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人,他颧骨凹陷,瘦的皮包骨,但神态安宁祥和,和往日一般无二。

珍珠挣扎着想要跳进去,被阿棠死死抓住。

“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要盖棺了。”

“等下。”

阿棠放下珍珠,转身进了东屋,从角落的箱笼里翻出个松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大一小两个陶泥捏得娃娃,大的那个慈眉善目,是师父,另一个小的扎着两个辫子,怀里抱着一只小黑猫,是她。

这是他们在收养珍珠的那年元宵请人捏的‘一家三口’。

她手指轻拂过泥偶,盯着看了半响,合上盖子拿出来,将它小心的放在师父身旁,就让这泥偶代替她陪着他老人家吧。

阿棠把珍珠从棺材里抱出来。

“盖棺吧。”

曾家父子得了话,将棺盖抬起小心的盖上,用钉子将棺材钉死,然后在桃树下挖了个深坑,合力把棺材放了进去。

他们提前得了嘱托。

全程不让阿棠接手,阿棠也在床前发了誓,只能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泥土落下,一点一点将棺木掩埋,从此济世堂没了耿大夫,桃树下多了一抹魂。

师父不让立碑。

阿棠便对他的墓烧了纸,磕了头,曾家父子和花婶也一一进行祭拜,阿棠作为晚辈还了礼,封了谢仪。

忙完一切,天已经完全黑了。

花婶回家做了些素斋饭让曾凡端来,“我娘说你今天一天水米未进,还是要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阿棠道了谢,哪怕再没有胃口,惦记着师父临终的嘱托,还是勉强喝了些粥水。

曾凡等她吃完,犹豫再三后问道:“阿棠姑娘,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原本想过几天再说的,既然你问了,正好我有件事要托付给你和曾叔,花婶。”

阿棠拿出一个布囊递给曾凡。

曾凡接到手里,打开一看竟然是几块银饼,“你这是干什么?”

他忙把布囊往她手里塞,吓得连连摇头,“这些银子我们不能拿,都是邻居,我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你先听我说完。”

阿棠按下布囊,正色道:“我和师父在此地无亲无故,唯一能够托付的就是你们。曾叔花婶是厚道人,我要离开这儿,济世堂和这个院子,终究还是要劳烦你们看顾我才能放心。”

“还有师父……”